沧溟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怎么会...”
“拒绝治疗,拒绝进食,拒绝活下去。”艾琳娜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云齐的额头,“医师说他的身体没有致命伤,是灵魂镜像断裂导致的生命力流失。但我们都明白...”她抬头直视沧溟的眼睛,
“他是心碎了。”
沧溟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发白。他走到床边单膝跪下,颤抖的手指轻触云齐的脸颊。皮肤冰凉得不正常,曾经明亮的眼睛雾蒙蒙的,像一具精致的玩偶。
“...骗子。”云齐嘶哑地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你说过...你会来接我...”
沧溟颤抖的手捧住云齐的脸,曾经柔软的颊肉已经凹陷得能摸到颧骨轮廓。永恒之心在胸腔里发出悲鸣,它记得这具身体被自己滋养时有多么温暖鲜活。
“对不起...王室软禁了我三十天...”沧溟的额头抵住云齐的,声音低得仿佛祈求,“他们怕我像三百年前那样...为爱人发疯,对不起...”
云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摸索着抓住沧溟的银发,力道轻得像是怕碰碎梦境:“你...没有不要我...对吗?”
云齐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当年工坊里阴郁自卑的少年,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完美傀儡注视他时,眼里为何总带着跨越三百年的温柔与痛楚。
老伯爵尴尬地咳嗽:“骑士长大人,云齐需要静养...”
沧溟轻柔地解开云齐的衣领。曾经被精心养护的身体上,肋骨根根分明得像竖琴的弦,腰侧还有镣铐留下的淤青。最刺眼的是胸口那个已经暗淡的圆形疤痕——那里本该有与永恒之心共鸣的印记。
“静养?”沧溟的声音危险得让所有人后退,“把他养成笼中鸟就是星辉家的医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歉,伯爵大人。但我必须带他走。永恒之心...能帮助他恢复。”
外祖父审视着沧溟,目光在他疲惫的面容和满是血丝的金眸上停留。
最终,他叹了口气:“你爱他,是吗?真正的爱,不是出于责任或愧疚。”
沧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握住云齐的手,将它贴在自己胸前,让永恒之心的光芒透过两人的接触微微亮起:“没有他,永恒之心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老伯爵枯枝般的手抚过云齐汗湿的额发,混浊的眼中闪过泪光,“带他走吧...在他像他母亲一样...被温柔杀死之前。”
“等等。”阿姨快步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个小包裹,“这是他平时用的药,还有一些...他画的设计图。也许看到熟悉的东西能帮助他恢复。”
沧溟点头致谢,用斗篷将云齐仔细包裹好,确保不会受风。当他抱着云齐穿过庄园后花园时,永恒之心持续传来阵阵刺痛,仿佛在谴责他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怀里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云齐揪着他的领口,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别怕。“沧溟吻着他枯萎的发顶,“我们回家...”
雪越下越大。沧溟抱着他走向敞开的大门,怀中的重量比羽毛还轻。云齐把脸埋进熟悉的肩窝,呼吸间全是骑士长身上钢铁与阳光的气息。
“回家...”他昏昏沉沉地说,灵魂镜像的旧伤处泛起久违的暖意,“这次...别再...弄丢我了...”
沧溟收紧手臂。永恒之心在两人相贴的胸口发出微弱的金光,像漫长黑夜后终于破晓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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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骑士团总部。
沧溟站在窗前,手中捏着一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信是阿姨偷偷送来的,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请救救云齐。”
三十天来,沧溟几乎用工作麻痹自己。平定黑月教团余孽,处理王室与精灵族的外交纠纷,重建骑士团秩序...每一天都排得满满当当,只为不去想那个被他亲手送走的人。
但每当夜深人静,永恒之心就会传来阵阵刺痛,提醒他那个承诺——“我会去找他”。
“骑士长大人。”副官在门外报告,“王室召见,关于黑月教团俘虏的处置问题。”
沧溟将密信捏成一团,金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告诉王储殿下,我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骑士团事务暂时由副团长代理。”
不等副官回应,沧溟已经抓起披风大步走出办公室。三十天太长了,他不能再等下去。永恒之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飞向它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