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气裹着落叶吹过,白鹤秋没带围巾,刚出门的时候就被冷风吹回单元门内,回屋老老实实把围巾帽子戴好才出门。
绕过单元楼,穿过一道小门后便来到了与邢雁峰约定好的见面地点,那人正靠在墙上玩手机,见他来了便马上大步走来。
“怎么穿着校服?”白鹤秋指着邢雁峰的红色冲锋衣问。
“因为这件衣服质量不错,出门随便一拿就拿到了。”邢雁峰搭着白鹤秋的肩膀往前走。
养老院的所在地有些偏僻,需要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坐到终点站,早上人还不多,他们上车后便坐到公交最后一排肩膀挨着肩膀。
窗户只开了道缝,白鹤秋还有些困,双眼无神地打了个哈欠,看着窗户上邢雁峰隐约的倒影。
邢雁峰看上去很开心,嘴角一直噙着笑意,摆弄了一会自己的手机,毫无预兆地举高。
“咱们合张影吧。”他说。
白鹤秋头一歪凑过来,对着摄像头理了理额前的发,抿起嘴偏头找角度。
预料中的咔嚓声并未响起,手机的左上方出现了秒数。
“你开了录像。”白鹤秋笑着拿肩膀撞了一下他。
“抱歉抱歉,一时间没注意,重新来。”邢雁峰手一晃,把手机调成拍照模式,正准备拍呢,写着“爸爸”的来电就跳进屏幕。
“喂?”邢雁峰皱着眉头接电话。
白鹤秋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只能从对话中判断大概,邢雁峰的表情和语气都从严肃变得放松。
“妈妈怎么样?”
“没大事就好。”
“嗯,你们多注意。”
“那先挂了啊,我下午去看她。”
白鹤秋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他,等结束后才问:“你妈妈病了吗?”
“也不算。”邢雁峰说,“我周五晚上就想和你说,写作业写忘了。”
“我妈得了乳腺原位癌。”
“……很严重?”白鹤秋不太清楚什么是原位癌,心跳漏了一拍。
“不严重,医生说切掉就没事了,她明天手术。”邢雁峰感慨,“还好你那天去我家提了一嘴,不然他们也不会想着去体检。”
“爸妈总说没必要花那份钱,我去劝了好久他们才点头,现在果然查出问题了。”
“……那爸爸呢?”
“爸爸也没事,看到妈妈这样,反而开始戒烟戒酒了。”
“还好没事。”他想到癌那个字就心有余悸,感慨道,“我妈本来还觉得可能是肺出问题,没想到在其他地方检查出来了癌症。”
窗外有只蝴蝶飞过,白鹤秋握紧的拳松开,心中的巨石落下,内心一片轻盈。
“没事就好。”他低声道,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就好。”
黑暗的道路出现一丝光亮,从过去到未来的线被拨乱,走向了未知的领域。
班车摇晃的力道就像摇篮,白鹤秋一放松下来便开始犯困,垂着脑袋一点一点,被一只手温柔的托住靠在什么东西上,放任自己进入梦乡。
车内和车外的人都越来越少,斜对面一男一女的聊天内容开始往他们耳里灌,白鹤秋睡的不太安稳,邢雁峰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头,让他暂靠在自己肩上,抬手拉下他的棉帽遮住耳朵。
那两个人聊天声越来越大,一直都在抱怨找工作太难,聊着聊着就聊到创业,说着同事亲戚今年创业欠了好多钱的事。
这二人先一步下车,下车后邢雁峰都能听到他们聊天的声音。
“你那位破产的同事现在怎么样了?”
“一时想不开,跳到湖里,死啦。”
车静静开着,窗外只有落叶在地上滚动的沙响,再无其他声音。
在公交车停下前,白鹤秋毫无预兆的惊醒,意识到自己靠在哪里后瞬间弹开。
“对不起。”他掩盖在帽子下的耳垂一红,“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是我自己把你的头掰过来的。”邢雁峰笑得爽朗,“我怕你落枕。”
公交车拐了个弯,红色的围墙出现在眼前,大门前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一行黑字。
【落日红养老院】
墙上的墙皮有些开裂,显得坑坑洼洼的,站在大门外的四人已穿好橙色小马甲,看到邢雁峰他们下车后眼神一亮。
“等你们半天了。”贺文凯迎上来抱怨。
“是你们到太早,明明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邢雁峰辩解,随后道,“你们问老师了吗?今天干什么?”
“包饺子。”云雯琪说。
“还好不是做手工。”陈芷玥伸着懒腰,“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是我。
白鹤秋听到包饺子三个字后大脑就一空,僵着脸往前走。
他在海明市的时候不怎么吃饺子,认识邢雁峰后吃的多了些,可仅限于点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