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知道,什么是证据,为什么没有证据,他说的话就没人相信?
如今,又到了谢爸爸的忌日,作为唯一见过凶手的人,温柏舟一直在追查,也一直守护着谢无终,工作、生活、方方面面。
“交警那边怎么样了?”谢无终问。
温柏舟回过神儿,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着痕迹回归正题:“在会议室谈呢。”
方才,后院的交警队传来消息,说龙福汽车的人正在做笔录,祝宁宇家人闻风而来,带着直播设备要讨说法,请求网安支援。
谢无终要过去,温柏舟没让。场面混乱,万一伤到谢宝宝怎么办?
到现场一看,果然热闹,祝宁宇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扯着龙福技术员的裤子,他身后依次坠着诸位姐姐姑姑,一整个儿老鹰捉小鸡。
“直播了吗?”谢无终追问。
“没有。”温柏舟拉过椅子,坐在谢无终旁边,拆湿巾擦了手,拿过一个橘子。
“祝家倒也好说,现在主要问题在龙福。”温柏舟剥着橘子,声音慢悠悠。
谢无终蹙眉,刚一张嘴,话没说出来,橘子瓣塞进了嘴里。谢无终下意识开动,嚼嚼嚼。
香甜汁水爆开,空气里全是柑橘特有的气息,温柏舟盯着谢无终嘴唇,咽了咽口水。
“你别着急。”温柏舟道:“无非是控诉调查影响到公司声誉,希望交警接受第三方的意见,尽快认定事故责任。”
温柏舟没告诉谢无终,龙福对公安调查十分抵触,尤其对公安提出的水军行为非常不满,说网安污蔑,要提起诉讼。
谢无终已经够烦了。龙福汽车作为本地纳税大户,市里一直非常关注,加上这次的舆情事件,市领导相当重视,今天下午与局座通了电话。
压力倍增,但不管外界因素如何,对于网警们而言,最重要的始终是查清事实,解决问题,处理案件。
公交站的交通事故,有人花了高价,买通司晓东造谣,再雇佣水军,把大家的注意引向车主的婚姻问题。
安怡然死后,南桐誓散步他人隐私,再次出现水军攻击,关注点落在了目击者林穗身上。
两起网络谣言案件,司晓东发在论坛,南桐誓发在群组。后续之所以扩大,除了部分成员转发,贡献度最高的就是网络水军。
发布是第一步,水军是第二步,谢无终认为,姚丽丽事故的水军行动,不仅是为了扩大信息传播范围,更主要的是转移视线,或者说,是在转移特定群体,也就是龙福A1车主的视线。
可是安怡然的死,为什么会有水军下场?目的何在?
网警们整理了安怡然死后舆论发酵的过程,发现最初网友讨论的是女孩儿本身,相比于惋惜她这么年轻,负面评论才是大多数。
主要观点有三种,第一说她忘恩负义对不起父母,第二说她父母逼她当扶弟魔,第三说她私生活不检点,每一种都言之凿凿,而每一种都是胡编乱造。
但这些评论很快被刷了下去,更多的高赞评论出现在前排,挤占了位置,也牵引着看客们好奇的目光。
“视频里这女的是她同事,号称死神,遇见谁谁死,都躲着点儿吧!”
紧接着,从阴谋论到灵异事件,对于林穗的污蔑和诋毁占据了主导。
水军的火力点没有对准当事人,而是瞄向了目击者林穗。
温柏舟注意到这条评论的发送时间,比南桐誓发林穗生活照晚了一个小时。
“看来比起子虚乌有的整容事件,他们抓到了更好的点。”
谢无终却不这么想:“或许是因人而异。你还记得南桐誓的车友群里,经常谈论的是什么话题?”
“消费女性。”温公子惜字如金。
他可不想重复那些癞蛤蟆的话,太恶心了,他还想带小终去吃宵夜,那些句子会影响食欲。
“所以才要用整容做话题。”谢无终道:“但不同的社交软件,有不同的风格,到了‘小紫薯’,那些话题就不灵了。”
温柏舟赞同:“不同的社群,注意到同一个新闻,那些人会做不同的应对。”
“没错。”谢无终打开新窗口:“我来试一下。”
果然,同一条坠楼新闻,在“千度”讨论的是抑郁症治疗,还顺带给推了几个莆田系医院。奇怪的是,这些帖子底下同样带着诋毁林穗的评论。
“转移公众视线,水军私人订制。”谢无终仍没有解开疑惑:“为什么是目击者?”
从目前的情况看,拿安怡然本人可以做的文章更多。而且这已经不只是转移视线了,完全是人身攻击。
温柏舟道:“或许,我们可以调查一下安怡然的死因,是什么事触发她跳楼,这件事有没有可能与龙福汽车有关,林穗作为同事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有道理。”谢无终说着拿起话机听筒。没声音。一抬头,温柏舟按住了挂机键。
莹白月光落在修长手指上,谢无终下意识感叹:“你手指好长啊。”
温柏舟弹开手,那反应仿佛话机漏电。
“咳咳。今天太晚了,会影响别人休息,明天再继续。”温禽兽三省其身,装得像个人似的。
谢无终看看时间,快九点了,难怪觉得这么累。“文珂文瑭走了吗?”
“嗯。”温柏舟拿过外套,帮谢无终穿好。拉链什么的不需要了,天儿没那么冷了,再做这种动作会显得突兀。
温禽兽吃豆腐一向讲究——天时地利。
“不知道他俩吃饭了没有,中午食堂的小馄饨没吃上,文瑭念了一下午,给他点个外卖吧。”谢无终一边往外走,一边掏手机,没有。“唉?我电话忘拿了。”
“在我包里。”温柏舟按电梯。
“哦。”谢无终道。顿了两秒:“给我啊。”
电梯开门,温柏舟走进去:“放在底层了,不好翻,到车里再拿吧。”
“哦。好的。”谢无终不疑有他,乖乖跟上。
到车里也没给他手机,温柏舟三两句话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小馄饨?点外卖?开玩笑,他怎么会允许小终三更半夜去关心别的男人?
谢无终全程蒙在鼓里,他永远信任温柏舟,而温柏舟也不含糊,以实际行动屡次证明——谢无终信错了人。
到家之后,谢无终先去洗澡,温柏舟去了书房,全神贯注地工作,仿佛个敬业标兵。
倒也没那么急,关键在于,他得转移注意力。
虽然家里有两个浴室,但温柏舟很少和谢无终同一个时间洗澡——他会忍不住联想!
小终可是在洗澡唉,氤氲的水汽之下,水流吻过美好的躯体,从发丝到足尖,泡沫顺流而下,抚过紧实肌肤,每一寸都香香的。
如果这种时候,温柏舟也在洗澡,就会有暴血的危险。
比如现在,浴室的水声一响,秒变AS.MR,温柏舟直接颅内高.潮,只能躲进书房,戴上大耳机努力专注于其他。
温柏舟刚觉醒的时候,俩人还是学生,谢无终一洗澡,温柏舟就努力钻研超高难度题目,以至于高考数学答了个满分。
谢无终替弟弟高兴,夸他聪明又好学。温柏舟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耷拉着脑袋说:“我更想洗澡……”
谢无终还点头:“是啊,今天天真热,我也想洗澡呢!要不一起啊?”
温柏舟差点当场炸了。
不过,那天也没有一起洗澡。小终不知道他的想法,对他完全不设防,他却满肚子龌龊心思,这对小终不公平。
当然,豆腐还是要偷偷吃,不然会死于营养不良。
“什么烂借口……”
从那时候开始,温柏舟发现自己是禽兽,并且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反省。
“你还不去洗澡?”谢无终从浴室里出来了,一边擦头发一边到温柏舟旁边,大喇喇坐在扶手上,长腿晃呀晃。
温柏舟“咕咚”咽了口口水,小兄弟逐渐雀跃。
温柏舟单手摘下耳机,示意谢无终。“你看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