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天儿极好,陈国上京南宫公主府内,拓跋婉儿坐在上首软垫,恒峥坐在一侧椅凳,指节轻叩案上茶盏,抬眼扫过拓跋婉儿的两名得力心腹。
阿珂垂眸立于阴影中,善使双刀,极会用毒,拓跋婉儿母妃自小为她培养的暗卫,前些年一如影子般生活在她身边,躲过拓跋厉的几次追杀后,以新的身份出现,做了拓跋婉儿宫中婢女。
韩骅执笔在账册上勾画,他掌管拓跋婉儿名下各处产业,善收集情报,原是孤儿,被太子府收养以供读书,因不会武艺,并未被拓跋厉放在眼里。
据韩骅所说,盛陈都已在部署第二次战役,但依照目前军力对比,盛国此战怕是杯水车薪,说完还瞥了眼假驸马恒峥,怕他听不得这话。
阿珂斜睨一眼韩骅,这书生惯是这幅酸腐样子,倒比她还懂得如何往人心窝子上捅刀。
韩骅晃着手中的笔,幽幽道。
“倒是有一桩趣事,盛国探子已摸进上京,那位......怕是还蒙在鼓里,我们或可提前与之接触,彼此互通有无。”
拓跋婉儿倒是无甚意见,吩咐二人一切可按恒峥嘱托行事。
于是,在几日后上京的某处食肆内,与恒峥会面的竟是凤媒,这可是冥冥中的天助......
禾旸道,严行恭不分昼夜与将士们吭哧吭哧埋着地雷、掘着落石陷阱,汗珠子滴地上都能摔八瓣儿,因柳念的特意嘱咐,地雷布设纵深要达百余尺长。
待一切布设完成,趁着夜色,恒木与严浩良率轻骑携火药前往蚬门关,马蹄之下都裹了棉布静声,预备利用火药声势制造攻城之貌,将陈军主力诱至此处。
霎时,天崩地裂!火药炸得山体裂了缝,陈军营中哪见过这等状况,俱大惊失色,陈军主将抱着脑袋乱窜,以为是雷神奶奶发怒了。
却不想此刻传来盛国开战的鼓声。
“狗/日/的!盛贼要攻打蚬门关!”
禾旸道隘口腾起滚滚烟尘,万余众陈军连夜拔营,火把蜿蜒而下自西而去支援蚬门关,驻地仅留不足万名将士。
严行恭率部隐在暗处,见陈军大部皆走远,猛喝一声。
“杀!!!”
留守陈军阵脚大乱,仓皇呼喊。
“不好!中计了!速去将大部拦截!”
但为时已晚,冲在前头的陈军刚露头,地雷便接二连三炸成一片火海,尚不需严行恭出马,便已无还手之力。
驰援蚬门关的陈军忽闻身后惊雷炸响,陡然马匹人立嘶鸣,主将铁青着脸死死攥住缰绳。
“前有狼后有虎,这是要把咱往死路上逼!”
正疾驰在路上的陈军此刻听见身后传来炮火声,俱都六神无主不知是进还是退。
他喉结滚动,刀鞘重重磕在马鞍上,下令。
“回撤!禾旸道若失,全军都得填命!”
陈军此刻成了柳念的手中棋子,无论来回皆在她的计算里,如今的禾旸道改姓盛了,等主力陈军赶回,迎接他们的便是滚石阵。
严行恭此番大获全胜,留守于禾旸道,通传于严曾,并传令于恒木、严良浩,命二人迅速撤离,若等陈国援军压上来,他们可就成了瓮中鳖。
后续卢家兄弟又率兵增守禾旸道,旌旗插在山石炸裂后的焦痕之上,蜀地第一关隘自此易主,往后便可直入蜀中。
“加肉!加菜!”
蓬城大营中,严曾拍着案几朗笑不断,一改萎靡之态,命伙房加菜庆祝。
中军帐内,烛火噼里啪啦爆出灯花,光影在沙盘上乱窜,像是群撒欢得野马。
严曾命柳念落座于以往严行恭的座次之上,严良浩噙着笑坐在她身旁,接着是卢屹言与卢昭阳二人洁白笑颜,恒森与恒景今夜也入了座,唯独恒木缺席,这会子他已携好肉好菜前去禾旸道与严行恭一道驻守。
女眷们也另开一桌于帐中一同庆贺,严如意懒理卢屹言,避而不出。
不过相较于男人们的畅快,女眷们捏着帕子强打精神,可谁不知道她们心里都悬着块石头,何晏芳攥着茶盏念叨。
“峥儿那孩子......怎就还不知在何处呢?”
军中禁酒,严曾邀杯以茶代酒,痛快道。
“此役能赢,全倚仗柳司马的玲珑心肝,若非你详细绘制出陈国舆图、贡献出火药地雷制法、擅用兵法声东击西,难有此番胜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