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弯腰恭敬地目送赵荣华离去,待赵荣华以及丫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瞬间直起身子,从袖中掏出一根牙签裂开一张大嘴开始剔牙,神情鄙夷:“到底是个不料理庶务的吉祥物。”
旁边的小厮凑过去,问道:“长史,这长公主怎么会突然来宁城啊?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刘安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傻女人,她怎么可能知道宁城的事?她连一个小小的宣平侯府都管不了,更别说这偌大的宁城了,反正你记住了,在宁城,我刘安说了算!”
“大胆!”发钗重重磕在梳妆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刘安好大的胆子!”
旁边立着的阿大将赵荣华走后刘安的所做所言一五一十告知了赵荣华,赵荣华此刻火冒三丈。
“殿下。”翠芝一边为赵荣华卸下发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刘长史是沈侯爷举荐的人,他会不会……”
赵荣华眉头一皱,她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看了看翠芝拿回来的那一摞账本,冷笑一声:“这里离盛江不说十万八千里也有几百里,盛江的水还能流到这里来?”
翠芝拧眉看向那摞账本,有些为难道:“殿下,这么厚的账本,我跟阿大十九实在是无能为力呀……”
“咱们今天不是买了一个会看账本的吗?”赵荣华满不在乎地道:“去把她叫过来吧,正好我也有话问她。”
不一会,陈秋芳就在丫鬟的带领下前来觐见。
“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陈秋芳刚进屋就对着赵荣华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听见那实诚的磕头声,翠芝“噗嗤”一声笑出声。
见赵荣华别过脸捏了捏眉心,翠芝连忙道:“你现在既是殿下的人,就该自称为奴婢,称呼长公主为殿下,问安时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只需要福身道一声‘殿下万福金安’即可。”
赵荣华招了招手:“起来吧。”
陈秋芳这才起身。
陈秋芳已经换下了买来时那一身粗布麻衣,换上了公主府二等丫鬟的服饰。赵荣华打量了她一会,没有错过她的眼里复杂的神情。
“你……”赵荣华皱了皱眉,“本宫怎么从你眼中看出了一丝对本宫的恨意呢?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本宫救你于水火之中吗?”
陈秋芳又“噗通”一声跪下,仰头看向赵荣华,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道:“若有人在我家破人亡时添了一把火又转头施舍我一碗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与她呢?”
“大胆!”翠芝连忙怒斥道。
“哦?”赵荣华挑了挑眉,语气倨傲,“你的意思是你如今的处境都是本宫害得?”
陈秋芳瞬间被赵荣华的气势吓住了,刚刚好不容易聚齐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她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城里的捕头,哪里见过这等人物,立马低垂着眉眼道,“奴婢不敢……”
赵荣华轻笑两声,“无妨,说来听听罢,本宫久居京城,倒是没怎么听过宁城的事。”
陈秋芳悄悄打量了赵荣华,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发怒,这才鼓气勇气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十年前刘长史来宁城上任,说是代长宁长公主管理宁城,一来就税收提高了一成,前几年更是直接提高了三成!城中的商户还好,家底厚的还可以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可怜那些佃户,明明宁城有着大盛最好的良田和最适宜耕种的气候,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却连养活自己都困难,不得不卖儿卖女甚至……”陈秋芳咬了咬下唇,似是不堪回首,“甚至典妻之风盛行,官方还从中抽成牟利,这一切的一切殿下当真不知吗?”
说到最后,陈秋芳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听完陈秋芳的这一番话,翠芝已经楞在了原地,赵荣华更是早已捏紧了拳头。
每年刘安来宣平侯府回话都是说宁城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说她在宁城威望极高,百姓是如何如何对她感恩戴德,可今日一见,不仅苛捐杂税众多,还敢公然行典妻之事,当真是欺上瞒下,一点都不把她赵荣华放在眼里!
好好好,以前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已明了,那她赵荣华定要刮骨疗伤,拔掉这些祸乱宁城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