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楼。
这厢那说书先生终于说到了故事的高潮部分,寒门进士因为两个小妾的争斗,被误食了慢性毒药,在生病期间见证了人情冷暖,以及小妾们的贪慕虚荣。
反而是自己一直视为糟糠的发妻对自己不离不弃,于是下定决心将小妾们都赶到庄子上,在知天命的年龄终于和发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荣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就这么个故事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风靡整个京城的。说是复仇爽文,可本质还是恶人自有天收、好人只需要安静等待开花结果就行的陈腐套路。
如果那慢性毒药是贵女下的,两个小妾的争斗也是贵女挑拨的,倒还说得过去。
虽然故事的发展完全一样,但赵荣华觉得经过自己这么一改,多了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味。
还是说她待在内宅太久与世俗隔离,已经看不懂如今的风尚了。
赵荣华又捻起一块桂花糕尝了起来,入口即化,桂花香味浓郁,不是很甜,当真是不错。
“殿下。”翠芝急急忙忙进来,伏在赵荣华耳边低声道,“宫里派人来了,请殿下即刻进宫。”
赵荣华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指尖的碎屑,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
她起身吩咐道:“这樊楼的桂花糕确实名不虚传,等会你跟管事的说一声,让他逢五便送两盒到公主府上。”
说来这天底下哪里还有钱办不来的事情,再美味再珍稀的物件,只要给的价格足够高,许的利益足够大,都是唾手可得之物。
真心易变,只有自己握在手中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说完便拂一拂衣服,跟随宫里来的太监进宫去了。
慈宁宫。
赵荣华刚进慈宁宫的大门就见宫里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都站在殿外,甚至连太后身边的崔嬷嬷也只是站在殿外等她。赵荣华心下一沉,看来这次太后是气得不轻啊。
不过赵荣华心中始终不解,那沈泊舟在皇兄在世时不过就是虚抬一个宣平侯爵位,在工部担任一个可有可无的闲职。
沈泊舟也曾在她枕边吹耳旁风,让她给皇兄说说给他担任一个实职,可皇兄觉得既然是驸马,那主要职责就是伺候侍奉好公主。赵荣华也觉得反正自己有权有钱,整日游山玩水享受闺阁之乐又有何不可。
皇兄驾崩后,赵荣华也跟自己的皇帝侄儿说了这事,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皇帝侄儿真的对他委以重任,赐他钦差之名,安排了治水的活儿。
就算他这次差事办得不错,筹齐了五十万的银两,那也不应该在短短时间内就上升成为皇帝侄儿的肱股之臣吧?
赵荣华这般胡思乱想中进了主殿,刚一进殿,还未来得及向高坐在宝座上的太后行礼,只听“啪”的一声,一个青花瓷茶盏直直砸向她的脚边。
外面的宫女太监瞬间跪了下来,崔嬷嬷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赵荣华也不忸怩委屈,就这么直直跪了下去,些许茶盏的碎片硬生生刺进了血肉。膝盖处,蓝绿色的宫装瞬间被血浸湿。赵荣华愣是一声不吭,恭敬地给太后行了一个完整的大礼:“臣妹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上次进宫已经让赵荣华明白,自从皇兄驾崩,自己这个所谓的圣宠早已成了空壳子,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荣华!你可知罪?!”太后显然已经怒极,但是看见赵荣华跪在碎片中,她心里竟然莫名舒坦了一分。
赵荣华仰起头,不卑不亢地说:“启禀太后,臣妹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
太后怒极反笑,反问道:“呵,你不知罪怎么一进殿倒是跪得如此利索?”
赵荣华歪了歪脑袋,硬生生挤出两摸眼泪,道:“我刚一进慈宁宫,就知晓太后今日心情定然不好,臣妹虽不知道太后今日因何事召臣妹进宫。但是对臣妹来说,长嫂如母,只要能让太后开心,臣妹做什么都愿意。”
“好好好!”太后连说三个好字,用手使劲拍着檀木扶手,“那你自己说,那宣平侯沈泊舟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