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也不是不能在宗室女中挑一位封为公主,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公主啊!可如今偏偏有这么一位公主,她是仁宗皇帝最喜爱的小女儿,是先帝最宠爱的妹妹,更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怕是整个大宋也找不出比她更尊贵的公主了。如此一来,既能全了姑姑想要与宣平侯和离的心,也能为皇帝分忧。”
太后沉思片刻:“可她毕竟……不仅与他人成婚十五载,还有一个女儿。”
皇后微微笑:“雷霆雨露皆是皇恩。”
太后神情依然松动:“那年岁上……”
皇后笑道:“姑姑比这顾将军大三岁,巧了不是,女大三抱金砖。”
太后忍不住拍了扶手,大喊一声:“好!”
奉先殿是皇宫中供奉皇帝祖先神位的殿堂,一般除了祭祀这样的重大节日,极少有人前来,而此时此刻,殿内正跪着一人面对众多牌位。
不是别人,正是长宁长公主赵荣华。
她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最新的几张牌位,她的父皇仁宗皇帝、母后孝贤皇后、哥哥哲宗皇帝。
这世上与她最亲近也是最疼爱她的三人。
想她赵荣华刚一出生,就取名荣华,封号长宁,仁宗皇帝是当真希望他的这个小女儿能够一世长宁、荣华一生。
而她的前半生也确实如此,前十年父亲宠,后二十年哥哥宠。
她也因此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嚣张跋扈、肆意张扬了整整三十年。
如今哥哥不在,侄儿登基,她却妄想还能再续恩宠,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赵荣华闭上了眼。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赵荣华心中突然燃起一股希望,她欣喜地转过头,一声“皇……”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里。
来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身打扮尊贵无比,举手投足间更是端庄大气。
“舒雅……你怎么来了。”来的不是太后,而是赵荣华的独女沈舒雅。
沈舒雅比当今皇后的亲女儿惠安公主大一岁,自小便被选作公主伴读,与公主同住,一年到头,跟赵荣华这个生母相见的次数寥寥无几。
沈舒雅才十四岁的脸上看不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反而透露出一股与她年纪不符的成熟稳重。
“听说母亲进宫了,我来看看母亲。”
赵荣华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太后是当真不管我了。”她当时无比期待是太后过来哄她,就像小时候她跟侄儿皇帝闹别扭了,都是太后亲自前来哄她。
沈舒雅叹了口气,上前轻轻环抱住赵荣华:“没关系,女儿来了。”
赵荣华闻言鼻子一酸,因着是跪坐在地的缘故,她的头刚刚挨着女儿的腹部。
赵荣华抽抽搭搭的说:“我要同你父亲和离。他养了外室,还让外室有了孩子。”
“嗯,我知道。”
“你父亲以前很爱我的,会亲手给我做小水车、会为我梳妆描眉、会排队两个时辰为我买梅花糕、会因为我不喜紫色便再也没穿过紫色的衣服……”
“嗯,我知道。”
“以前别人都说我嚣张跋扈,可你父亲偏偏夸我是率真可爱。他的手下还有你祖母偷偷给他塞女人,都被他赶出来了,他说他这一生只爱我一人,身边只有我一人足够……”
“嗯,我知道。”
“我怀你时难产,他便扬言再也不让我受生育之苦,即使世人嘲笑他,他也从因此对我红过脸……”
“十五载的相濡以沫,十五载的恩爱不疑……”赵荣华早已经泣不成声,“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不爱我了呢?”
沈舒雅一手轻轻拍着赵荣华的背,一手帮她梳理散乱的发髻。
“因为真心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