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苓放下了心,沉渊如今看不出萧定澜的底细,但听到她如此说,实在觉得惊世骇俗,她又想起了玉瑶。
她涩着嗓音问道:“所以当时玉瑶和楚王情深意笃,你们都不拦着?”
“咚、咚、咚。”
沉渊看向窗外,说道:“朝拜日开始了,扶我起来吧。”
有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窗前,叶芷苓和司祭一人托着她的一只手,将她扶在椅子上坐下。
“看看这些百姓,看看他们。芷苓。”
她喘了口气,说道:“姐姐死得突然。我还记得,我收到消息时是在一个雨夜,我那时也住在望月楼中,方野抱着一个黑布包着的竹筒走进了房间。我很害怕。姐姐去昭国时精神很不好,她还有身孕,我劝她将孩子生下后再走,她却怎么都不同意。”
“方野抱着竹筒给我看。那是姐姐的遗体。她做了不可饶恕之事,遭受反噬,极为痛苦,吞下水丹而死,死后身体化作水,方野将其装在竹筒中带了回来。”
沉渊说到动情处,眼泪从深陷的眼眶中流了出来,司祭拿出帕子为她擦泪,她又说道:“方野说,姐姐将你留在昭国,若是可以,她不愿你做圣女。是以这些年来,我从未去寻你。”
“当上圣女后,我的身子便慢慢坏了,但事情又极多,一日日地,便到了如今的地步。你问我为什么不拦着姐姐。她是圣女,我们如何拦得住?她的气运之术、制香之术、乃至武功都是顶尖,没有人能拦住她。我又如何不希望她在南伽国做圣女,那时我只需当个末位护法便可,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她在哪儿?玉瑶在哪儿?”
“如今南伽国有这么多人对圣女顶礼膜拜,连王宫中的人都对我们敬畏有加,便是我这些年所做的事。芷苓,你今后只需享受他们的朝拜,别的都不需管,按部就班地做便可。”
“我的母亲——玉瑶,在哪儿?”叶芷苓又问了一遍,她的声音很平静,其实她并不想知道玉瑶葬身何处,只是不愿再听沉渊讲述旧事。
沉渊的眼睛看向了远处,说道:“在千境墟,母蛛所居之地。历代圣女都要葬在那里,我死后,你也当将我葬在那里。”
不知为何,叶芷苓觉得沉渊和萧定澜有些像,两人都将死字放在嘴边,她闭了闭眼说道:“圣女要我做什么?”
“自然是做圣女。千境墟、血祀卫、王子,都将在你麾下,将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殿下,参汤来了。”司祭从一旁的仆役手中,端来一碗清亮的汤。叶芷苓闻到了一股极浓的药味。
沉渊一口将其喝下,又歇了一会儿,说道:“你们还未用饭吧,映川,去着人安排些饭来,便在这儿吃吧。”
喝过参汤后,沉渊的精神好了些,她又看了萧定澜一眼,对着叶芷苓说道:“芷苓,我看这镇南侯世子也不过如此,哪里就比七皇子好许多?皇后不比镇南王妃要好?”
“七皇子要纳我,是您出的主意?”叶芷苓有些不可置信。
沉渊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还是经过他,才寻到你的。不过我的确推波助澜了一把。当皇后,不好吗?到时你生个女儿,我将其养成圣女,今后你手握昭国和南伽两国,若是操作得当,你便能当女皇,七皇子你若不喜欢,随意毒杀便是。”
……月持说得不错,沉渊已被贪欲吞噬。
叶芷苓调整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您和七皇子是约定好,将来我做皇后么?您确定他能做皇帝?”
沉渊提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和他约定,但有你在,他当然能当皇帝,我也会帮他。你如此聪明,当然可以当皇后,可惜他没有福分。不过没关系,你来当圣女,于我而言更好。”
“我什么都不懂,怕是当不好圣女。母亲除了天蛛红绳,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沉渊看着楼下广场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静了许久才说道:“我会为你挑选好护法,他们会教你,你跟着学便可。我也还能活几日,这些日子,你能学多少,便学多少吧。”
萧定澜忍不住插嘴,说道:“这般强硬将芷苓推上圣女之位,岂能服众?”
沉渊突然大笑了起来,说道:“世子非我血脉,自是不懂的。只要芷苓上可联系天界,下可沟通母蛛,谁敢不服她?再说,世子难道不会关照芷苓?还有血祀卫呢,这些人会效忠圣女,是最锋利的刀。”
叶芷苓想了沉渊前面所说的话,便问道:“您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
“山棠城中,无人不信我。即便不信我,也拒绝不了银两。这几日陪在你们身边的阿明,也是我的信徒。他为我换了熏香,又指明了你们的帐篷。我才将你接了来。”
叶芷苓想到阿明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是信仰圣女之人。但也并非无迹可寻,按方主事所言,他对千境墟了解极少,也从未参与过圣象祈福,可阿明却说得头头是道,当时自己只认为是他事情办得漂亮,从没想过他是信仰圣女之人。
“殿下,饭已摆好。”
“嗯,你们先吃饭,时间还长,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