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早点嫁吗?”
女主不回答,只绞着手指头。
孟研皊语重心长:“招娣,心里想什么你就说,你不能永远让别人去猜你。”
就像她小时候,同样的沉默倔强,为此吃了不少苦。
少不更事的时候,会认为这些苦头是因为她命不好,甚至会把责任归咎于那些待她不好的大人身上。
等到后来懂事了,学会争取,才明白很多苦头其实可以避免的。
孟研皊固然能看顾女主一时,但她希望女主能自己立起来。
女主别别扭扭一阵,才抬眼小心地问:“可、可我说了,婶婶就能让我如愿吗?”
“你说了不一定如愿,但不说就一定如不了愿,何况。”孟研皊告诉她:“我不让你如愿,你就要想办法反抗,让自己如愿啊。”
女主觉得这很难办成,而且:“婚事还能听我自己的不成。”
“为什么不能?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孟研皊说:“事实上,除了那些脑子有病的暴徒,只要你能坚定自我,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伤害你的只有你自己。”
“可如果婶婶真要把我嫁人,我还能怎么办?”
“你可以闹,可以吵,大不了你就跑!唯独不能认命。”孟研皊说到这个地步,女主却还是垂着头不肯信。
便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做给她看。
就说:“我没有想把你早早嫁出去,只是找个理由帮帮苏婆婆一家。”
而后说:“你去把家里剩下的豆子拿来。”
女主听话照做,可还是不解:“可是要帮苏婆婆,也不用让她帮我绣嫁衣啊,苏婆婆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不懂,苏婆婆一看就是有眼界有技术的职业女性,她那样的人是不会接受别人的接济,只能请她帮忙做活多送些吃用过去。”
女主半信半疑地。
等把布匹和黄豆送去苏婆婆家,孟研皊也给了苏婆婆家一包盐和一盒香皂,说:“我家没钱,只能用这些付账,您别嫌弃,但是您放心,等嫁衣绣好了,我肯定会补上尾款。”
要是按照以前,苏婆婆自持技艺,这点东西必然不够,可现在这年景,能拿出这些东西来找她已经很不错了。
且孟研皊又是识货的人,言语间十分尊重,所以苏婆婆说:“尽够了的。”
“还是要再补一些的,只是我现在拿不出来。”孟研皊说:“要不这样,刚好陶英那孩子现在回来了,我让他过来帮您把家里补补,您放心使唤他。”
“这怎么好。”苏婆婆多少感觉到孟研皊想帮衬的意思。
“您先别拒绝,其实我也是想麻烦您。”孟研皊过去小声说:“我家的事您也听说了,陶英那孩子只能回来顶梁柱,但他又没出师,连雕花的图都不会几样,我想着您到底有技艺傍身,又见多识广,能不能偶尔教陶英些花纹,当然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
苏婆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可是可以,只是绣花和雕花到底有所不同。”
“主要是教教他线条和审美,当然还得麻烦您帮着瞒一瞒,就说是我请了您帮忙,可别说她姐姐嫁衣的事,那孩子骤逢家里变故,不舍得他姐姐呢。”
苏婆婆沉稳点头:“我明白了。”
“真是太谢谢您了。”孟研皊起身:“家里还有事我就不多待了,嫁衣的事您千万慢慢来,招娣年纪还小,我是想至少留她到二十岁再嫁人的。”
苏婆婆脱口而出:“那何必这么早做嫁衣?到时候招娣身量都要变得。”
孟研皊随意找了个借口:“这不是早早做准备么,对了我还听说人家城里的女孩们,嫁妆都要攒好几年。”
苏婆婆说:“以前是这样,现在倒是没那么讲究了。”
又絮叨几句,孟研皊才带着女主离开。
女主这回总算肯相信孟研皊之前说的,不是真要把她尽快嫁了的话。
只是:“如果到时候我身量真变了,岂不要重做?”
孟研皊随口道:“没关系,可以给我留着穿。”
老辈苏绣的手艺,她刚好留着做收藏。
女主欲言又止,小心地看孟研皊,莫非婶婶不是想嫁她,是自己想再嫁了?
孟研皊一无所觉,还告诫女主:“你别急着嫁人,等以后我们有能力搬去城里再说。”
她可太了解乡下男人的人均素质了。
邻居刘氏的丈夫酗酒打人固然是个人渣,但其实王氏的丈夫陶二同样会打人,他比隔壁好一点的是,至少他会出门干活承担一定的养家义务。
可就算这样,陶二在众人眼里居然也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了。
反正在王氏记忆里,不论娘家村落还是这个村落,男人打老婆是常态,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被打的女人自己都不会为自己抱屈。
虽然城里男人也未必靠得住,但至少在城里打老婆这事,还是会受到大众谴责。
女主垂头:“我怎么可能嫁得进城里。”
“怎么就……”孟研皊没说完就发现,家门口围了不少人。
之前那些被推下田的人,这会儿已经洗干净带着家人找过来了。
“婶婶。”女主害怕地拉孟研皊的衣角。
“怕什么。”孟研皊下意识就去翻找镰刀,此刻才发现进入二周目后,一周目用过的镰刀不见了,不过随即她就找到锯子所在,遂放心地过去:“都堵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王二你还好意思说,刚刚推我们下田,打量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你们背后说三道四,还有理了?”
那些人有点心虚,但嘴硬道:“就算说你两句怎么了,你也不能动手啊?”
其中一人家里男人伸手过来就要打孟研皊:“就是你欺负我家婆娘?”
孟研皊刷的一下抽出锯子:“来啊!动手啊!”
那男人急急地停下手,嘴里却说:“我看你敢动凶器?”
孟研皊一挥,锯子就把旁边的篱笆削断一截:“你试试看。”
男人还是怕死,不大敢动了。
其他人也一改嚣张姿态,齐齐后退,只吵吵嚷嚷地在嘴上逞能。
“王氏你这是做甚?还想杀人不成!”
“明明是你把我们推田里,我们不过是想找回公道。”
孟研皊冷冷地盯着他们:“谁欺负谁你们心里有数,天天在外面说三道四你们也不怕嘴烂了。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我们家人少了,就能随便欺负我们,我敢拼命,你们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