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从京城回临阙的路走了很久,未免祁襄颠簸劳碌,马车行得极慢,聂昭日日寸步不离守着她,到了晚上,还会将掌心贴在她的腹上与孩子说话。
“孩儿,你要听话,莫叫你娘太辛苦。明日爹爹就带你回我们草原上的家。”
祁襄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这些日子她愈发没有精神,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懒得与聂昭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午后,他们抵达了临阙王宫。汗王还朝,宫中自然是一派喜气祥和。风铃儿前来迎接,看见聂昭小心搀扶着的祁襄,丝毫没有一丝不悦,反而兴奋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祁襄姐姐,你也来了?”
祁襄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铃儿……哦不,大妃别来无恙。”
风铃儿很快察觉到了聂昭和祁襄之间的紧张气氛,面对聂昭,她早已没了从前那副少女情态,反而带着几分疏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道:“臣妾参见汗王。”
聂昭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将她扶起,淡淡道:“爱妃不必行此大礼,以后在外人面前,对本汗新纳的侧妃,还是不要直呼其名了吧。”
风铃儿瞪大眼睛看了祁襄一眼,见她满面不屑,虽不明就里,却也隐隐猜到了几分,福了福身道:“臣妾知道了,既然如此,不如由臣妾先带姐姐回去休息,汗王刚刚回宫,怕是有不少琐事要处理。”
见祁襄自己往风铃儿身边靠了靠,聂昭只好说:“那有劳爱妃了,侧妃与本王同住雁栖宫,你送她过去便是。”
直到聂昭转身走了,祁襄的神情才有所松弛,风铃儿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问:“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那位怀王殿下,已经成亲了么?”
祁襄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铃儿,来到此处,我实在是受人所迫。”
“是汗王逼迫你了么?”
祁襄点点头:“你夫君的师父是江湖闻名的福寿老儿,独门绝技,就是封人血脉,废人武功,聂昭曾经答应过我,不会将这下作的手段用到我身上,可是你瞧,到头来,男人的话,果真一点不可信。”
她自嘲地举起腕子,又垂了下去:“如今我连拿笔写字都困难,怕是生了翅膀也飞不出你们临阙王城了。况且……我也得为腹中的孩子着想。”
“孩子?” 风铃儿大惊,“是那位殿下的?”
“那是自然。”
风铃儿携起她的手,领着她往雁栖宫的方向走,一边小声说:“说起孩子,我也有件事告诉姐姐。”
来到雁栖宫,进至内殿,风铃儿遣走了所有宫人,终于说出了那件事。听了她的话,祁襄连日来冷淡的脸上终于闪现出神采:“真的?恭喜你了!”
风铃儿红了脸,又小声说:“不过,我这孩子,也不是大汗的,毕竟成婚以来,他连我的房门都没进过。”
祁襄面露担忧:“啊?那……他要是知道了怎么办?这事情总是瞒不住的。”
“他知道啊。” 风铃儿理直气壮,“左右只要我不说出去叫他颜面扫地,他也无所谓。”
“哦……” 祁襄想起曾经让聂昭答应自己的事,又问,“那你与这孩子的父亲,可是两情相悦的?”
她骄矜地一撅嘴:“那是自然,他不喜欢我,有的是人喜欢。”
祁襄不无宠溺地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蛋:“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
风铃儿忽然想起什么,又说:“可是我看姐姐你气色很不大好,我们巫族的坐胎药很灵的,回头我叫他们每次都煎两份,咱们一起养胎。”
祁襄勉强一笑:“谢谢你,铃儿。素闻朔金巫师博学多闻,我想找一种花,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
“什么花?你且说与我听,我想办法帮你寻来。”
祁襄环视四周,从案上取来纸笔,写下几个字,待墨干透,又将纸折起,递给风铃儿:“有劳你了。”
风铃儿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虽不能帮姐姐离开这里,但姐姐想要看花聊以慰藉,我总还是能做到的。”
“嗯,事到如今,我不想求你们汗王什么,免得叫他生出更多无端的念想来,你应该明白的吧。”
风铃儿爽朗一笑,竟还好似生出几分英雄情怀来:“明白!姐姐在临阙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我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