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我要记一辈子的。
但世事难料。
譬如从前我以为自己此生都忘不掉的很多事。
如今却因坠崖,轻易就忘去了。
只是这曲子……
当年小哑巴莫名失踪后,我便忽然对这曲子也失了兴趣。
再没唱过,平日里也刻意避着不去回忆。
我着实有许多年没听过了。
一时也没料到自己还能记得如此清晰。
如此刻骨铭心。
我心间一颤,心思不免又落回到申时衍小臂上那一道伤痕上。
这一瞬,我内心深处无可抑制地想:他是当年那忘恩负义的小哑巴吗?
那他如今桩桩件件异乎寻常的殷勤,难道是为了当年的不辞而别?
……我不知。
这问题当下并没有答案。
申时衍伸出的手指点在那小傀儡脑门上,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它重新收回手中,化成了灵力。
甚至没给我留丁点追问的机会。
我沉默着,当即对申时衍生出了点无名的火气。
怎么偏是你?
当年害我完不成师门历练,又碎了道心,险些断了仙途的人,怎么……怎么能是你?
若是你,就算今日的补偿再多,也绝无可能弥补当年的事情。
毕竟当年,若不是我有幸熬了过来……
若不是我因那一场雷劫,意外烧尽所有与小哑巴有关的药方图册,大彻大悟。
只怕早已困死在思过崖上。
我咬住了下唇,没有吭声。
那时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也不可能知晓他真实的名姓。
却没想今日,会瞧见这样多的巧合都撞在一个人身上。
叫我不得不疑心。
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下去。
申时衍大概也敏锐察觉到了点我陡变的情绪。
许是也猜到是因为这小傀儡方才哼的几句。
他匆忙一伸手收回闯大祸的傀儡,凑近过来想问我的情况。
而我假借一个侧身,望向余桓开口,避开了他。
只是问:“你说的五行材料,我已然取来,这秘境的阵法……如今还差多少?”
申时衍的思绪骤然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正事截断。
他微微顿首,几乎没费丁点儿思考的时间,轻易便答道:“最多一个时辰。很快。”
说完正事,他的视线却仍然停留在我的身上,似是思索良久,却终究拿不定主意。
便只好老老实实发问。
“祁烟,你可……还有什么旁的事要说?”他问。
我没答,只是摇摇头。
至少现在,我还不想与他因这些毫无意义的前尘往事起争执。
就暂且让他们过去吧。
我一闭眼,吐出口浊气,向余桓走去。
又片刻,才道:“我只是有些累了。”
是啊,只是累了。
我原以为我重铸道心天赋不再,于宗门内寂寂无名的这些年,竟真有人注意到我。
其实只是我异想天开而已。
能如此锲而不舍缠上我的,从始至终,只有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