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御花园的池塘莲花盛放,景象繁荣。
景和帝深知颜王伏诛的阴霾迷漫朝野,久久消散不去,贺贵妃为解君忧,进言宫中可举办莲宫宴,邀京中官员的家眷进宫赏莲消暑。
皇帝本就心绪烦闷,再无余力操心旁的事,于是全权交与爱妃操办。
“听闻苏州是莲花之乡,御花园的莲花开满池都这般秀丽,想必那里的景象定然美不胜收啊。”刘氏亲昵挽着奚夫人,手执青锻罗扇取凉。
奚夫人紧紧挨着她,“说来也巧,几年前妹妹曾途径孝城,那赏莲的盛况真是万人空巷。”
“两位姐妹聊什么趣事呢,让妹妹也凑凑热闹。”谭夫人扭着细软的腰肢走来。
刘氏热情招呼人,随即吩咐身旁的丫鬟奉茶,“妹妹快快入座,我们正闲着无趣呢,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都将人闷糊涂了,京中盛会倒也是解乏了。”
贴身丫鬟搀着谭夫人入座,“近来京中真是不太平,我夫君为处理颜王谋逆之事好些日子未合眼了,今日宫中大摆莲花宴,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风雨~”
奚夫人听罢默不作声,低眉品着瓷盏中的浓茶。
君子六艺乃礼、乐、射、御、书、数,周王朝起,天盛阁官学便要求上京天潢贵胄必习得基本才能,投壶便取自其中的射艺;宫中宴会,自然少不了热闹的游戏。
凝香亭中,贺贵妃端坐雕花镂空玫瑰椅之上,宫人手持金笼缓步行至人群中央,楠木镶金钩的棍杆挑开笼衣,“啊呜!”众人齐齐探头去瞧,笼中乖乖坐着一小家伙——拂菻犬。
霍晏惊喜拉拉好友的袖摆,言语中难掩兴奋,“我只知道京中有细犬,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小家伙!”
李季姜身份矜贵,自然见识颇广,她悄声解释道:“这是外邦拂菻国进献的小宠物,因此称为‘拂菻犬’,不过京中的贵妇喜欢称它们为‘猧儿’,想不到贵妃娘娘手笔这般慷慨。”
贺贵妃香袖一挥,嗓音婉转柔和道:“想必诸位都瞧见金笼中的宝物了,今日雅歌投壶的彩头便是这猧儿,可有谁想一举夺魁啊?”
女眷们跃跃欲试,纷纷上前投壶,宫人在旁计数。
“阿晏,你那么喜欢那只猧儿,试试?”李季姜怂恿好友。
“我不会。”霍晏面色讪讪,绞着手指头干笑。
李蔚彤大步流星走出人群,屈膝行礼道:“母妃,儿臣想试试。”
“好,蔚彤上前试试吧。”贺贵妃颔首笑笑,她早已安排女儿好生在寝殿练习,想必今日的投壶定能大放异彩。
宫仆奉上箭矢,五公主执起一支,熟能生巧往贯壶中一投。
“铛。”
宫人厉声报筭——
“有初,得十筭。”
“贯耳,得十筭。”
“倚竿,得十八筭。”
“有终,得二十筭。”
贺贵妃腰肢挺立,拍手称赞,转而眉笑眼开问道:“可还有人想试试?”亭中公子女眷面面相觑,李暨背手立于亭外,他冷哼厌恶无趣,挥袖欲回东宫。
司空曌俯下身子,她指指金笼中的拂菻犬,“阿晏想不想要那只猧儿?”
“想!”孩子心性,霍晏十分喜爱。
她捏捏妹妹的脸颊,笑道:“好,姐姐帮阿晏赢得彩头。”说罢,提裙走出人群。
司空曌朝在玫瑰椅上的宫妃请安,“贵妃娘娘,臣女斗胆一试,望娘娘应允。”
“哼~”李蔚彤低声哂笑,轻蔑白人一眼。
贺贵妃心中些许不悦,面上却毫无显露,随即吩咐宫人取四支箭矢于她,“司空尚书的千金,必定射艺是极好,你若是想试便去吧。”
“谢娘娘。”司空曌双手接过宫人奉上的箭矢,转身至双耳贯壶前,一鼓作气掷出首箭。
“有初贯耳,得二十筭。”
众人来不及反应,她又掷出第二支箭。
“连中贯耳,得二十筭。”
亭中人低声为她喝彩,司空曌偏头看向木板上的记分,与五公主的比分快要追平,犹豫半晌她缓力将手中的箭矢掷出。
“浪壶,得十四筭。”
瞧着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箭箭必中。
郇常陵诧异道:“阿昱,司空姑娘的投壶之术这么厉害?”
提及趣事,霍昱忍俊不禁,“此事说来话长,我初到京城时,便送了一只双耳贯壶于珍珠,本意是想让她教我投壶的技巧,没想到阴差阳错竟得了这好事。”
真是疑神疑鬼,郇常陵哼笑两声,“阿晏这丫头不知多欢喜呢~”
最后一支箭矢,李蔚彤紧紧盯着,用劲攥着手心,若是此箭再中,真是好好的一出戏竟是给旁人搭了台子。
“咻。”宫人微征,高声宣道:“有终,得二十筭,司空姑娘胜。”
司空曌莞尔一笑,屈膝致意道:“五公主,承让了。”
五公主气急败坏,丢下手中的箭矢愤愤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