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窗跳下车,在人海中搜寻着谢洋洋等人的身影。没过多久便看见他们几人冲在抗议队伍的最前列,与警方仅隔了层摇摇欲坠的防爆盾。
谢洋洋仍在声嘶力竭地劝阻着同伴,关在则一个箭步上前,强硬地将秦冲和云璟拽出人群:“别跟官方起正面冲突!”
秦冲猛地转过脸,布满血丝的双眼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老大!你是打算站在他们那边吗!”
他颤抖地指向警局方向,“那个女大学生她就是个走投无路、寻求帮助的弱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对待!”
“你忘了吗?老大!难道你忘了当初我也是这样?你忘了你是怎么把我从林子里拖出去的吗?你忘了我可没忘!”
唾星四溅中,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
不断有人推搡着向前,将他们挤向一边,关在沉默了片刻,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我没忘。”
“没忘你就让我过去!”秦冲剧烈挣扎着,“今天我非要向他们讨个说法不可!”
“秦冲!”关在猛地将他拽到面前,“看见那些异能武器了吗?你是想像那个女学生一样被他们一枪爆头吗!”
“可是……!”秦冲的身体仍不甘心地前倾,但毕竟不敢将关在的钳制彻底甩开。
这时关在沉声道:
“你们这样一盘散沙地抗议,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暴力只会让情势更糟。要真想帮那女孩讨回公道就听我的,把力量汇集到一起再行动!”
他扫视众人:“秦冲、云璟跟我回去,洋洋去找协会成员,把各个地方正在抗议的异能者劝住,既要保存实力,也要防止当局借这个机会倒打一耙!”
沈雾窗在一旁听得暗暗心惊,此刻的关在褪去了往日的温和表象,而是像一柄出鞘的剑,露出了锋芒。
交代完毕,关在不忘扭头看向沈雾窗:“你也一起。”
沈雾窗郑重点头,几人风驰电掣地离开现场。
*
一回到协会,关在就雷厉风行地交代起协会成员:
一是联系女大学生的亲属,表明协会愿意为他们提供相应帮助。
二是用协会公开账号发布一条动态,表明协会正在积极寻求今天这一突发事件的解决办法,欢迎霓墟各界有能力、有想法、有魄力的异能者联系协会,为维护异能者的权益共同出力。
他补充道:“一定要写出一句口号,‘保护今日之女大学生,就是保护明日的自己’。”
三是通知目前所有能够调动的协会成员,暂停手头一切事宜,到异能者聚集处维持秩序进行劝阻,避免正面冲突。
四是将各地区协会分会长的名单调出来,由秦冲和云璟亲自负责通知这些人,来总部开会。
他风风火火地交代完,又觉得哪里不妥,对刚要拨打电话的一名女性成员说:“电话给我,你先拟文,我亲自联系当事人父母!”
沈雾窗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在他拨通电话的间隙问:“这种事情不先联系一下异管局吗?”
关在拨打电话的手一顿:“异管局代表的是三环议庭的态度,他们做他们该做的,我们做我们能做的。”
沈雾窗只觉得关在的安排有说不出的违和,譬如:刚刚交代下去的必须写在文里的话,与那些煽动对立者的语气何其相似?
他问:“你…会站在三环议庭的对立面吗?”
关在目光坚定地说:“我是一名异能者,我会永远站在异能者的这一边。”
注意到沈雾窗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忧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补充:
“不要担心,你也是异能者。站在异能者这边就是站在你的这边。”
这时关在拨出的第二个电话被接通,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转身走向窗台与那名女大学生的父母做起了沟通。
沈雾窗看着神色匆匆、紧张忙碌的协会成员,心中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
等关在挂断电话,沈雾窗又不死心地走到他面前,说:“我不觉得自己站在任何人的一边,你不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很可能只是一场意外吗?”
关在收起手机,直视着沈雾窗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这场意外背后的深层原因是什么?”
见沈雾窗露出困惑的神色,关在直指核心:“是壁垒,是隔阂。”
“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是偶然中的必然。只要有壁垒存在、有隔阂存在,就还会有像这名女大学生一样的异能者遭受类似的待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除了积极应对、寻求补救措施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他最后看了沈雾窗一眼就转身安排起别的事务,留他独自消化着这一切。
*
这天夜晚,陆续有地区协会的分会长赶到协会,在关在的带领下商议起对策。最终,协会决定承担起带领全体异能者向三环议庭讨要说法的重任。
下午被派出去维持秩序的协会成员陆续带回来一些参与抗议的非协会成员,但也有人不听劝阻,与官方发生了冲突。
异管局接到命令,以扰乱社会治安的名义逮捕了部分闹事异能者,其中包括三名协会成员。
其余人见势不妙,作鸟兽散。
沈雾窗端着饭碗,忧心忡忡地听着众人在饭桌上议论今天的事件。秦冲怒气冲冲地将筷子横拍在桌上,站起来大声喧嚷:“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去救他们出来!”
关在停下筷子,冷冷地说:“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