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段北望说。
“不错,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个聪明机警的。”
宋仰春的称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段北望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宋理事过奖了。”
随即向项培风使了个眼色:“不谢谢宋理事?”
项培风不知道一句口不对心的虚假称赞有什么好谢的,只当段北望是碍于对方的理事身份,不卑不亢地谢过。
“眼睛里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光彩,”宋仰春仍笑吟吟地看着他,话锋却突然一转,“怕不是个怎么都养不熟的狼崽吧?”
段北望和项培风同时变了脸色。
“开个玩笑罢了,”宋仰春轻笑着缓和气氛,“我年轻的时候在山里救过一匹狼,这些年总能想起它的眼睛,跟项队长的很像。”
段北望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似在仔细辨别宋仰春这句话的真假。这细微的表情尚未传递给宋仰春时,就被项培风捕获。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二人: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站姿却微妙地向彼此倾斜。刚才说的那番话也像熟稔之人在他人面前装作不熟。
段北望望向宋仰春的眼神尤为复杂:讥讽和猜疑中,竟掺杂着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温情。
段北望很快收敛眼神,半开玩笑地说:“差点以为您是想用挑拨离间的方式当面来挖我墙角了。”
“那倒不至于,”宋仰春眨了眨眼,“我就算要挖,也得光明正大的挖,不能丢了三环的脸不是?”
宋仰春话音刚落,项培风就注意到两道异能光点同时闪现并纠缠在一起,正想仔细分辨时,两道光点交织成的细线却突然断裂,转瞬便烟消云散。快得项培风以为刚刚的一切仅仅是自己的幻觉。
但他确实看见了「吐真」,这不会有错。
他心头疑惑更盛,另一种异能是哪来的?宋仰春吗?还是走廊里不停路过的随便什么人?
恰在此时,宋仰春开了口:“段局,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
“我派车送你。”
段北望环顾四周,打算找一名现成的司机,刚要伸手,却被宋仰春抬臂阻挡住:
“不必麻烦,我开了车。”
段北望只好讪讪地收手,“那我送你到楼下。”
……
两人结伴而行的身影越走越远,项培风却陷入了沉思。
刚才他们的整段对话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宋仰春把他比喻成狼崽“提点”段北望的那一下,和莫名出现又立即消失的异能光点。
尽管项培风目前还尚难确定二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大有纠葛。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沈雾窗对他说的举报信送达时间存疑一事。
他原本还想找机会当面问一问段北望,跟他一同分析举报信为什么会送迟,但现在他却开始犹豫。
他从没有怀疑过段北望。以段北望一贯的行事作风,收到重要信件一定会第一时间亲自拆阅处理。
他也不愿意怀疑段北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段北望都填补了他长大成人过程中父亲一角的空缺。
再加上他秉公执法、令行禁止的作风。每一次他想对三环议庭的某些指令、部分三环成员的某些做法发表看法,他都会疾言厉色地批评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段北望在举报信上做过手脚。
直到宋仰春的出现撕开了这道口子——
这位永远谨言慎行、对三环政事三缄其口的异管局局长,极可能与三环成员有着不为人知的旧交情。
这是否意味着,他一直都戴着一张不为人知的面具?
这张面具之下,是否藏着一个提前很久收到举报信,却在送达时间上撒谎的段北望?
不……还是不能这么想……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而他这么胡乱猜疑,显然犯了大忌。
段北望与两名金环理事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像蜘蛛网一样铺展在项培风面前,项培风既怕自己多想,又怕想的太少以至于遗漏关键信息。
他想问沈雾窗给他提示的初衷是什么,又是否知道更多的信息。转念一想,他的消息仅来源于茜茜,这八成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
纠结良久之后,他决定绕过段北望,私下调查那封举报信真正送到异管局的时间,并暗中对三环议庭的成员,特别是宋仰春加深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