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如其事地说:“进来的时候看到知远在抢小寒的刀。”
“喂!孟旌扬!”只有这个,段知远是真敢吼。
他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话赶话赶话赶话,就变成大家其乐融融,他里外不是人了?
凭什么?孟旌扬算什么?
“段知远。”
对上詹琳的目光,段知远一口气憋回去。
他愤然道:“行,我走!”
他毅然决然地走出厨房,两秒后,又折回来,牵起印舒的手,大踏步地离开。
段知远走后,段岁寒拿过孟旌扬手里的刀,把他推开。
动作幅度不大,但意思很明显——
虽然我不咋地,但你最好还是离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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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闹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备好菜,阿姨出山,二十分钟就收拾好了。火一开,詹琳以外的人统统被赶出去,厨房再大也不该是热闹的地方,人多碍事。
晚上一桌子菜,詹琳做的有两道,一份腌笃鲜,还一个话梅排骨。
段均一下班回来就有丰盛的饭菜,还有一桌子小辈,心情别提有多好。他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来助兴,除了段岁寒每个人倒一杯,还非得问孟旌扬:“不比你爸爸的藏品差,是不是?”
孟旌扬很给面子地说没错。
阿姨的手艺没得说,詹琳的菜也练习过好几次,味道很有讲究。段知远和印舒捧着腌笃鲜说好喝,段岁寒盯住话梅排骨,一不留神就吃了三四块。
还要夹一块,盘子被拉走了。
“去盛饭,”孟旌扬说,“等下又吃不下了。”
念头都起了,段岁寒夹不到很难受:“再吃一个就去。”
詹琳也想劝,孟旌扬直接向她解释:“小寒不长个子以后食量就小了,吃太多口味重的,主食就吃不下,胃搞得不舒服,好了又忘。”
“这样,”詹琳了然,马上变更阵线,“小寒,先吃饭。”
大王加大王,泰山压顶。
段岁寒端起饭碗走了。
詹琳很感激地看向孟旌扬。
她知道两人合得来,却不知道孟旌扬照顾段岁寒细致入微到这种地步。她恳切道:“旌扬,小寒麻烦你多时了,我们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孟旌扬摇摇头说:“我自己乐意。”
段知远很意味深长地说:“可不是,人家乐意。”
等段岁寒盛完饭回来,话梅排骨已经换了位置,离他好远。
他无助地看妈妈一眼,詹琳会意,大方夹给他两块,紧接着,又夹去好多白灼菜心,荤素搭配。
吃完了,段岁寒又抬眼看她,可怜巴巴的。
詹琳拿出十二万分的定力,遗憾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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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最后,段岁寒和印舒交换了联系方式。走之前,印舒说要送一把小提琴给他。段岁寒长手长脚,拉琴一定很好看,就算不拉,留着收藏也有价值。
段岁寒很不好意思地说,我送你限量款的游戏机可以吗?印舒笑得特别开心,说不用了,她会让段知远回礼的。
印舒由段知远送回家。孟旌扬自己开车来的,他喝了酒,代驾已经在路上。段岁寒送他到门口。
走出大门,孟旌扬想起一年前,也是相近的时节,段岁寒第一次主动送他出门,在灰色围巾里仰起脸说,我不要你的照顾。
一转眼,都照顾成心上人了。
他把脚步放得慢,摸摸口袋里的钥匙,问:“要不要上车跟我回家,我再把你送回来?”
段岁寒很奇怪地看他一眼。
孟旌扬不再提,只当自己说过一句傻话。
“你明天就走?”
“嗯,”段岁寒点点头,“坐高铁过去。”
“待十天?”
“对。”
“第一次出远门,小寒。”
段岁寒很潇洒地说:“没事的,十天而已。而且出去也是和队友们在一起,场馆酒店两头跑,根本不会一个人行动的。”
回段家之前,段岁寒有足够的社会求生经验,只要他自己不想跑,他有足够的自信不走丢。
“我不是担心你,”孟旌扬停下脚步,看着他,叹一口气,“我怕我想你。”
段岁寒看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脸居然没有红,孟旌扬想,真是变得好有骨气了。
“孟旌扬,”段岁寒喊他的名字,“手给我。”
掌心朝上,孟旌扬听话地伸出手。
两人并排站着,段岁寒抬起右手,放在孟旌扬摊开的左手掌心上。
然后,他把位置向右错开一点,五根手指顺着孟旌扬的指缝落下去,孟旌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回握住,十指紧扣。
砰砰,砰砰……
他放任心脏以受不了的速度狂跳十秒,在余味绝对够回忆十天之后,自己心跳过速而死之前收回手。
段岁寒本来想转身就跑,可他看了一眼孟旌扬,惊奇探头:“孟旌扬,你脸红啦?!”
“段岁寒!”孟旌扬字字分明,像每个着了道的老猎人那样嘴硬,“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