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夜里总是凉风瑟瑟,大街上除了打更的驼背老头子之外空无一人,远处梦魇山上的狼嚎声伴着树叶落地的沙沙声划破夜空,叫人不禁打个寒颤。
戗王府里的桂花和菊花开得极为繁茂,冰冷的月光透过桂花树的花瓣照射到窗上,树影婆娑,显现着斑驳树影的窗上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公子,被树影过滤的月光十分微弱,看不清少年模样,乍一看还有几分放荡不羁,那人右手拎着一坛酒,身旁的窗台上摆着几坛桂花酿,地上还倒着几坛。
“报!!!”
只见他将酒坛砸在地上,冲来报的人吼道:“喊什么喊!大晚上的,把东西放桌上就给老子滚蛋!”
那人虽着飞鱼服,佩戴绣春刀,本应是人人所惧的,但看得出他被少年那声吼叫吓得不轻,急急忙忙将一封信和一条血红色的绸缎夹杂着放在书桌上便落荒而逃。
他猛地一跃,从窗上跳下来,反手又拿起一坛新酒,晃晃悠悠地走到书桌跟前,大口饮了几口,半敞着的胸脯上几行晶莹的酒珠顺着健壮的胸部线条顺流而下,不羁中带着几分魅惑,但是却又微带愁容,他用衣袖随意擦了擦嘴巴,便盯着那条血红色绸缎看入迷了眼: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解开它呢?我几番差点丢了性命都不曾探出乾坤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能……
“哥。”
思绪被这一略显柔弱无力的声音给打断了,只见一身材瘦小,身着一件单薄冰蓝色上好丝绸的小公子从里间走出来,透过摇曳的烛光,俊美的面庞若隐若现。
“凰儿,怎的起来了?”少年顺势拿起挂衣台上的鹤氅走过去披给被唤作是凰儿的男孩。
凰儿微皱眉头应了句:“你这又是砸东西,又是大吼大叫的,我还能装作听不见么?”说着便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系鹤氅的带子时不经意瞥到了桌上的物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却没多做询问,担忧地看着自己兄长的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心疼万分。继而又痛恨自己孱弱的身子骨,总是只能躲在兄长的背后,想要替兄长分担一切,却又是何等的无能为力:哥,你放心,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你想得到的,总有一天,我会助你得到一切!哪怕是……哪怕是拿我自己来作为代价……
“凰儿?凰儿?”
“啊?”
“想什么想这么入迷呢?”少年笑着问
“啊,没……没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后,耸了耸肩,缓缓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觉着有点儿累,哥你也早些休息,今晚就别在书房守着我了,回房去吧,我自己顾得来。”转身走了一两步忽而又停住转头道:“欧,还有,别再喝酒了,一到晚上就醉醺醺的,再对下人乱发脾气,我心里也闹得慌。”
“啊?欸,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那个,真不用我守着了?!凰儿?凰……”只见凰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走廊中。
凰儿一走远,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从里间的走廊落回血红色的绸缎,转而愁容又上眉头……
翌日。
文思城乃当今梓朝的都城,当今圣上在戗王府的大力扶持下,得以坐稳皇位。而戗王府又是众所周知的富可敌国且掌握梓朝最高暗杀机构锦衣暗卫——镇抚司的最高统治权。其实当朝皇帝就是无实权的傀儡,实权全部被戗王府所垄断。而这个王府的王爷以及镇抚司的掌控者则是——段彧鹤。
众所周知,镇抚司分为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管理案情审讯;北镇抚司即所谓的诏狱,乃梓朝第一模范监狱,诏狱的狱情本应由锦衣卫向皇帝负责,但是由于实权在戗王府,因此皇帝也很难插手诏狱的事。因此段彧鹤亦称“断狱赫”,以立朝至今无此人断不清的案子、管不了的狱情而名声显赫得名!
清晨的文思城中仍不见多少百姓来往,街上已经开了的早点铺子前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巡逻兵在吃着早点,可见城中戒律严格,不至午时绝无市井热闹可闻见。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街道两侧多了好几处的锦衣卫戒备。
戗王府内
“王爷,今日采摘的桂花已经备好了,请您去过目。”婢女微微屈膝道。
“今日我还有事,就先不过去了,你且安排妥当,切记,一定不要过水,捡干净即可。”说罢便走向大门方向。
段彧鹤将乌纱帽用手托抱在左胸前,迅速将大红蟒衣飞鱼服衣角一掀,脚尖轻轻一踮,便骑上一大红身躯、气势凶悍如虎的马匹,此马名曰玉赤龙,非常人能驭,相传此马猛如吕布的赤兔马,于战场上浴血奋战多年;忠如楚霸王的乌骓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智如刘备的的卢马,临危不乱,曾几番将段彧鹤从鬼门关驮回。右手抓起缰绳,一声令下,瞬间消失在王府街道上。段彧鹤的发髻用红色发带束起,垂落的发丝同发带随着玉赤龙的疾驰在空中飘逸。平日里段彧鹤很少身着锦衣卫服饰,偶尔前往诏狱审重犯才着青黑飞鱼服配一紫靴,尤其这大红蟒衣飞鱼服,非大型祭祀之日不可见。
宫中皇帝寝宫
“阿彧,你可来了,朕还不知一会儿祭祀大典上到底该怎样对付那些个臭老头子呢!”一身着玄色冕服,头戴饰有金池、葵花形金簪纽、缨纽及金条若干冠武的少年微带着抱怨撒娇的语气朝刚走进寝殿门的段彧鹤嚷嚷。许是因纁裳太长,下摆露出纁色下裳拖着地,更显少年之感。
“皇上恕罪,臣昨夜因旧疾复发折腾了好些时候,今早头昏沉得厉害,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这段彧鹤虽嘴上说着恕罪的话,但是语气和说话时的神情倒是满满的漫不经心,甚至还有几分玩笑语气。随后又紧接着笑着走到皇帝耳边说道“皇上大可放心,臣早有对策,祭祀大会时,您先……剩下的就交给臣去办。”
“哈哈哈哈,如此甚佳,如此甚佳,时候不早了,尔等即刻启程前往祭祀场吧!”
禄公公:“起驾!前往祭祀大会!即刻启程!”
祭祀大会
达官贵族和各大门派的主要人物都坐在半圆形观看祭祀的休憩台上,人声鼎沸,各大随从都议论纷纷,一年一度的祭祀大会是为梓朝黎民百姓求雨祈福的重大节日,因而在祭祀大会举办的七日之内朝廷、江湖的名门正派以及修仙之人都将不计过往,悉数前往近都城郊外的祭祀场集聚。
“皇上驾到!众人肃静!肃静!”
只见段彧鹤头戴乌纱帽骑着玉赤龙缓缓进入祭祀场,身后跟着皇帝的皇轿,周围却不见任何奴婢,唯有禄公公只身在轿子侧面,再外两侧都是段彧鹤手下的锦衣暗卫,个个都佩戴绣春刀,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这使本就肃静的空气中增添了几分紧张感,说是瘆人也不为过。
还未至祭祀台,段彧鹤两三下便从马上飞至台中央,可见轻功了得,休憩台上一白胡子老人十分欣慰地捋着胡子,点了点头。段彧鹤朝着老人笑了笑,忽而又见老人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与自己差不多大小,模样长得极好,如同戗王府满树金黄的桂花般耀眼,眼神中更多的是几分隐忍,紫黑色的瞳孔犹如深不见底的无底深渊,让自己一下就被震慑住了,心口甚至说得上是像被重拳击打了般的颤动,初次一眼便差点看入迷了眼。
与此同时,正在被人盯着的男孩心里想:此人绝非等闲之辈,难道就是师伯说的……等等,他如此这般瞧着我作甚,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