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确实不记得了。”
男人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彤绥抓挠一下脑袋,想了想道:“不过他的确是你徒弟。”
在温朝玄成魔之前,彤绥在卢氏山庄与他们见过,彼时是温朝玄师徒要对付她这个妖魔,现在温朝玄却成了与她一样的魔,还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彤绥不敢说自己对他施过幻术的事情,识趣地略过了这一点。
“那现在怎么办呢,”彤绥说,“就这么把他放在你身边吗?”
好歹曾经是师徒,师父把徒弟当作禁脔男宠……饶是她一介妖怪,也觉得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彤绥不禁开始想象,林浪遥这样的人,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圈在宫殿里……她“哎呀”了一声,当真觉得那场面不堪入目。
温朝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经道:“现如今只能如此,只有将人放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禁脔之名虽不好听,但却是唯一可以将人安置在眼皮子底下,又令外者不敢冒犯觊觎的方式。
只不过,温朝玄低估了圈养林浪遥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他回到万魔殿时,还没进寝殿,就感觉到了不该出现的陌生人气息。
温朝玄一向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私人的领地,季怜知道这一点,他是个聪敏且得力的下属,温朝玄既然嘱咐他将人带回去,就相信他一定会交代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现在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温朝玄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室内景况让他脚步停了停,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重重帷幕后能隐约看见床榻上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那人听见推门声,一把推开帘帐左右张望,看见温朝玄后,眼睛蓦然一亮,跳下床赤脚朝他奔来。
“师父——”
温朝玄没心思看他,抬起手阻止了对方扑上来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紧锁眉头,视线一寸寸从寝殿内扫过。
桌面上,用过的茶杯随意翻倒,置衣架上的衣衫被扯了下来胡乱堆叠在矮凳上,而一条湿漉漉还没拧干的帕子搭在衣服原本应该挂放的位置,滴滴答答的水渍在地上积了一小滩,铺平的方毯被踢皱了,似乎有人在上面跑过,连带着摆放在上面的桌椅歪斜移位。
温朝玄撩开帘子走到床边,更是看到上面被人糟蹋得一塌糊涂,仿佛有动物在床上打窝筑巢,把所有床单被褥搅和成一团,软枕摔在踏脚处,脱下的脏衣衫从床沿一路丢到地上。
温朝玄:“……”
林浪遥看见他脸色不对,迟迟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衣服拾掇起来,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于是往桌底下一踢,当做看不见了。
“……”
林浪遥眼巴巴地凑上来喊他,“师父……”
温朝玄后退,没有让他碰到衣角,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理智。
“我说过我不收徒,你不必这么喊我。”
林浪遥倏然静了,好半天才道:“那我要怎么喊你?”
温朝玄已经看出这人是个天生的泼皮,举止无端,毛躁难驯,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完全是个大麻烦。如若想让他安生听话,还是要立一下规矩。
“该怎么喊,你自己想。”温朝玄道。
林浪遥皱起眉,一脸不明所以。
他穿着一身新衣,季怜给他拿衣衫时或许没有多想,只是为了图方便所以挑选了黑色,但没想到这衣服林浪遥穿在身上,倒与温朝玄几分肖似。
他将长发全部束作干练利落的马尾,发尾垂在肩头。温朝玄见他苦思冥想半天没有头绪,默然地伸手拂开那发尾,将脖颈根部的领口轻轻一拨,肩头的衣衫往下滑落,袒露出瘦削的薄肩。
林浪遥感觉肩上一凉,低头一看,看见自己锁骨处那醒目的印记,想起彤绥说过的话,这是魔族的标记,一般用来标记奴隶,或者是依附大妖时主动请求标记。
既然是奴隶,那似乎只有一种称呼……但这么叫真的合适吗?
他犹豫一下,抬起头,试探地喊道:“主人?……”
温朝玄顿了一下,似乎对他这个称呼非常意外,猛地将手往回一收,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