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鸽子绒毛似的晨光粘在窗棂上,林雨泠从绉纱帘帷里挣出半幅身子。被窝间浮着热红酒的暖香,但昨夜撕碎的月光早在地板碎成一捧玉屑。他指尖掠过身侧冰凉的凹陷处
药片与陶瓷碗沿相撞的脆响,惊散了悬在古董钟摆上的跳蛛。那个裹着棉布围裙的家政机器,恪守着冬眠旅鼠般迂腐的唠叨。
如果时间愿意施舍八小时的静止…,在这片刻的永恒里,让陈姝得以喘息,疲惫的灵魂终于坠入无拘无束的梦乡。林雨泠别无他求——哪怕八小时后,世界倾轧而至,他也会坚定地与她同行。
但现实是,“陈姝出门的时候吃饭了吗?”
在冰冷的钢铁与硅基的思维回路中,小机器人飞快地检索着,它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个碳基生命体会关心另一个碳基生命体是否在某个特定时刻进食,为什么一个简单的“吃饭了吗”会包含如此复杂的情感信息,为什么人类会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彼此的存在。
“没有,陈姝主人离开时不是用餐时间。”
药片簌簌跌落喉管的声响惊醒了玻璃杯里瑟缩的薄荷叶,林雨泠望着沉淀在杯底的月光,忽觉舌尖氤氲的苦涩其实来自黎明前的霜花,那些翻窗逃遁的星子,正是陈姝碎在后颈的体温。
算了。
他将水杯往托盘上一放,“出去吧。”
“您今日还没有用餐,根据陈姝主人的指令显示,您今日需摄入的营养为……,如果您拒绝用餐,我将如实上报。”
他突然揪住机器人闪烁的眼瞳,像素点在手心炸开冰凉的星火。“她自己不吃不喝,还管起我来了?!”
“这是必须执行的程序,请您谅解。”
“…”
“我拆了你!”
猫猫大怒。
岂有此理,简直倒反天罡!
暮色洇透餐桌时,陈姝因左脚踏碎了门廊的光斑,被银镯子似的铐链缠上了螺旋梯旁的铜栏,那小家政机器人垂着荧光显示屏的脸,已捧着电子悔过书站成了褪色的年画。
“诶,诶,阿泠?硅基人犯法,碳基人不用同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