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头挤进后排。银铄不断调整坐姿,衣料在皮革座椅上蹭出砂纸摩擦的声响,坐立难安地像沾了一屁股桃子毛。
“那老大你打算怎么办?”
“嗯…,等一下,我很快就弄好了。”
指间跃动的光掠过陈姝的鼻尖,出租车冲破街角遮蔽视线的广告投影时,她突然收拢五指,抬起头,“去个热闹的地方,听说市中大楼特别豪横,咱们也瞧瞧。反正一早上的课都旷过去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姜勇不怎么加入对话,只低垂着颈子,指腹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上摩挲。忽然有尖锐的字句刺进视网膜,墨色的字句一条条跳着扭曲成了妖异的影。他用力蜷紧指节,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愤怒的青白。
【——只有我心疼他的父母吗?好可怜啊,含辛茹苦十好几年,养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败坏家风的孩子,最后还如此懦弱,无法承担后果,就跳楼了之,简直是不负责任。】
【——好人家的omega怎么会凌晨还在外面,又是泡吧,很难说是不是约*价钱没谈拢。】
【——没有恶意,泡吧的不一定都是坏o,但我反正不会娶一个泡吧的o。】
【——都有死的勇气了,活着难道比死更难吗?不理解,这让他的父母怎么办啊。】
【——自私,胆小,懦弱,不负责,自杀的人不值得同情。】
【——死了好啊,不会转脸做了修复手术,装纯骗老实人接盘了。】
【——真怕生出这样的孩子,简直就是讨债鬼!】
暗红色的像素在网络的河床漂浮,兴奋地对准那个已经消失的生命。所有疮疤和血迹都清晰可辦,连白布都不是安息的幕布,反倒成了显微镜下的切片标本。
“别看那些东西了。”陈姝话音和手腕同时落下,掌纹压住姜勇面前抽搐的光脑屏,她不需要看就知道那些方块里藏着什么,前不久的一场雪崩也曾差点将她活埋。
“那黄毛有一句话说得倒确实是对的。普通百姓没有太多精力,也不是真的渴求真相,媒体喂什么新闻出去,就吃什么新闻,他们缺的是来自自我生活的宣泄口。”
“可…”姜勇紧绷着唇线,他顿了顿,喉结在青筋里上下漂移得像个失控的浮标,最终还是点头,“是,我明白。”
银铄听着也要打开光脑去看。
“到了。”陈姝拦住她。
市中广场。
阳光下漂浮着灰白的雾霭,钻石切面般的楼群里,人影攒动成斑驳的色块。陈姝再次敲打起光脑,在银铄和姜勇的不解下支付出一笔巨额。
“这是在做什么?老大,难道你是推论出了他们的行动路线?”银铄着急的脖颈渗出细汗,嘴巴动个不停。陈姝带着两人径直走向那个正对中心大楼的观察点。
“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
“看。”
全息霓虹在三人瞳孔里碎成塑料珍珠,巨幕正循环着甜得发腻的巧克力广告。直到那个声音刺破光影,黄毛男A的影像像病毒般侵入每块公共屏幕。
“可惜了,他明明懂那么多灰色规则,还是搞不懂阶级对立。”那是一段重点剪辑过的视频,里面涵盖着“我爸是毛亮”等各种经典台词。无数个光点从地底升起,人群支起手臂,将光脑高高举向天际,像朝圣者托着发光的银盘。与他们审判那个Omega,审判罗斯时没有任何差别。
“我草!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