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的门“滴滴”两声,两个影子蚕食了走廊的光,脚步拖曳而过,扬起细碎的墙皮和几点暗红。皮靴碾过地板的滞重响动让窝在布团里的罗斯寒毛直立,刚咬开的脆生生泡椒凤爪滑脱掌心,骨碌碌蜷进茶几底下,就连正擦头发的银铄也呆立原地。
“浴室现在还有人要用吗?”陈姝将营养液塞进下方的储物柜,抬脚换上洗澡用的凉拖。
“应该…是,没人要用了,反正我刚洗完,至于——”她故意拖长音调往矮几方向瞟,曲着身子去够角落零食袋的罗斯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他一个月能洗三次都算破纪录。”
“去你老o的!”不洗澡冠军恼羞成怒,窜起来险些带倒身前的矮几,他攥着包魔芋爽就往银铄后脑勺砸,“老子每周至少洗一次!”
“洗一次很多吗?”“我——!”“诶诶诶,不占理就动手是吧,我去你的臭袜子!”“吃包黑蒜吧你!”“嘿,吃就吃,吃完我熏死你!哕!”
各种零食漫天旋转着,陈姝闪身撞开浴室,肩胛骨向后精准一抵,房门闭合前的最后一瞬,酱汁在磨砂玻璃上炸开大片亮橙色斑点。
瓷砖墙上凝结的水珠沿着泛黄勾缝往下爬,门外渐渐安静下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形成一个夹角。
“展开说说,怎么样了这是,你俩怎么能一块回来的?”
“你脸上这一块是她打你的?”
“害,没有的事。”方世杰摆摆手,微微上抬的下巴像偷吃鱼干后的猫儿在猫抓板上幸福地抻腰,绒毛间都裹带着骄傲的颤动,“我被收编了,以后陈姝就是我老大!”
“?”银铄瞳孔地震。
“你别害怕,虽然你有错在先,但是,嗯…,确实是你有错在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有错在先…,那也不能卖身为奴啊!”罗斯重重捏住方世杰的肩膀,痛心疾首的模样甚至顾不上被他发茬渗入手背的刺痛。
“不。”方世杰鼻尖耸动着抽吸了一口气,被罗斯隐隐弥漫着的脚臭呛得痛哭流涕,“呜,呜呜…她给了我脚气膏,她就是我老大!”
“…”
“就算是给了你脚气膏,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呜呜,不是,我是被你脚臭呛到了,呜呜,我的鼻子,我的嗓子!”
银铄嘴角抽搐般从左脸扯到右脸,又歪着脖子拧回来。方世杰不是个能受得住闹的,罗斯克制着只是骂了两句,1202突然陷入停滞,就在这诡异的寂静持续到第七秒时,莲蓬头最后的滴水声也断了。
方世杰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厕所门口,“老大!那个毛巾你别——”“怎么了?”陈姝踢踏着带出一滩水渍,刚刚好在用毛巾擦脸。
方世杰讪笑着往后磨脚,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将掌心里的脚气膏奉上。
“那个,老大,你,你最好也涂点吧…”
沉默,是今晚的1202。
第二天,跑操队伍里又多了一个戴面罩的人。
“这回我算知道方世杰昨天迟到回宿舍是干嘛了。”罗斯肘间轻轻戳向银铄肋下。她本能地向右缩闪,没恼,也没搭话。
“怎么了,你有心事啊?昨儿夜里你就老翻身,我还以为老鼠进宿舍了呢,都打算下课买点老鼠药了。”
“嗯…?”银铄回过神,“你勤快点比什么老鼠药都好使。”
“比如直接把老鼠药塞你嘴里?”“去你的!”
“哈哈哈哈,休战,咱俩先休战。哎,你说,我之前对陈姝的判断是不是误会?方世杰那小子搞了这么大一事儿,她都没揍他!要是我,高低得送那小子去躺修复仓。所以会不会她对我也没什么敌意?你看,老覃也没点我名,我觉得她没告状。”
“嗯…,这说起来吧,是你一开始找事儿的。”罗斯的思绪被拆成两截冻在肺里,前半句随呼出的白烟扑在了脸上,到跑第二圈弯道时才把后半句顶上来。“你那叫一个气势汹汹,独孤求败,人家一个新生,误会你了也说不定。”
“独孤求败?你这是翻阅古籍呢,都几千年前的小说了。”
“我靠,你别没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