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侧目,却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少年的侧轮廓十分立体深刻,高挺的鼻梁隆起顿感十足的驼峰,下颚转折锋锐,下巴兜翘圆顿,一双黑眸不知望向何处。
他瞧着不像之前那样傲慢霸道,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反倒是整个人立体了起来,不再只有坏的刻板印象。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也没必要去思考和理解这其中的原由。
再度收回视线,她看着手里的单词本,态度坚定地拒绝:“你还是麻烦别人吧。”
少年望着她一副将自己封闭起来的样子。
她那总是明亮澄澈的眸中此刻一片清冷,如即冰封已久的黑色潭水,毫无生气。
“为什么?”他问。
她握住隐约作痛的小手臂,声音很轻:“我没有精力思考别的事情。”
触及她那熟悉的冷漠姿态,甄诚有种回到了第一天认识她时的错觉。
只是一个周末,不到两天的时间,她身上那股人情味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给周围的人竖起了无懈可击的铜墙铁壁。
就算是他,心里都有股说不上来的莫名情绪。
她就像一只缩回刺里的刺猬。
然而,他却笑了出来,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轻笑,随即爽快道:“行,那等你有精力了再告诉我。”
“……”
她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她不喜欢这样。咬了咬下唇,她抓着单词本的手紧了又紧:“以后别跟我说那些了。”
她始终低着头,没去看他。
他却反问:“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想推卸责任?”
她没有回答,胸口又闷又堵,她沉默地抬起头来,却撞上了他自若的目光,心下跳漏了一拍。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也不懂,那双黑眸里传达出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哪怕她说了多少冰冷伤人的话,始终都无法将他劝退,她不理解,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为何要一而再地坚持?
但现在,望向那双黑眸的深处,她仿佛能看到自己狼狈得无处遁形,让她下意识想要逃避。
她突然感觉喉间发涩,干得有些难耐。
甄诚并不太在意她刻意的疏离和冷漠:“之前说过,随时欢迎你抽查小猫的情况,现在我刚好有空。”
“不用了。”
她直接拒绝。
明显比起她,他才是能更好地照顾小猫的那个人。
他抬眸朝她一笑:“亲眼看看不是更加有说服力么?”
“我对你不至于……”
她刚想反驳,却不经意看到了电梯间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她面色微变,当即背过身去。
甄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无声地回过头去。
只见西装男子走到门边,看着外头的暴雨,连连摇头,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女人是她的母亲。
他抽回视线转了过来,目光再度落在她一身略显仓促的打扮上,心里多少确定了她出现在此的原因。
那边虽然与这里隔了些距离,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她背对着,像是要把将所有烦恼都置之脑后。
他凝视着那头乌黑的长发以及宽松衣料下瘦削却挺直的脊背,随后做了个决定——
他个子高,体格也大,站在那就是天然的庇护处,此刻他迈开步伐朝她一步步走近。
听到脚步声,随后黑影落下 她愣住,忍不住回头,他却轻声制止:“别回头。”
她整个人紧绷着,咫尺之近,能让她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湿气,将她彻底裹挟。
两人虽然同桌,但平日里她都有刻意保持距离,像这样近到几乎快要挨上的情况几乎没有。
“他们还没走。”他低声提醒。
她立刻意识到他是想帮她打掩护,不禁咬住下唇,一双秀眉微微蹙起:“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
他直接了断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垂下脑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是不想麻烦他,但眼下比起心中的烦闷,她更不愿去面对后面的那两个人。
最后她还是默许了他的帮助。
少女长发披散,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多了几分温柔,两人站在一起,她的身形十分单薄,被他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宽松的居家服套在她的身上并不太合身,她太瘦了,肩膀撑着衣服,领口有些偏大,露出一部分的锁骨,以及那一道道藏在发间,和衣服间的若隐若现的淤痕。
他眯了眯眼,猜测那罩在衣服之下身体上全是伤痕。
他想起了周五家长会时的情形,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旁她那过分美艳的母亲却始终皱着眉一副不悦的样子,后来甚至不顾影响当众将她扯走。
老实说,看到她受伤的一刻,他差点以为是不知死活的沈高远干的,但凑近看,能在她身上留下这么多明显伤痕的人,也只能是她的家人。
图什么?
像她这样的孩子应当是深受父母喜爱的才对。
还以为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乖乖牌,想不到居然是棍棒教育出来的“状元”。
黑眸敛去情绪,他垂眸询问道:“换个说话的地方如何?”
话音刚落,能看到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十分的不情愿,但他仍是一笑置之:“这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你好歹体谅下我现在还一身湿。”
她没有回答。
少女身体微微前倾,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那完好的半张脸,睫毛扑闪着,唇瓣微张,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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