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为求方便,辜雪只携带了一套基础的画笔。
所幸这次写生地点设在香山,辜雪寒暑假都会在外祖父家的老屋常住,所以曾把自己的美术用具备在这里。
走廊最里那间客房,属于辜雪的杂物间,用来摆放各种画板,笔具,颜料,画框以及油画作品。
她踩着拖鞋穿过狭长阴凉的走廊,蹿进那间熟悉的客房内,在角落里的纸箱中寻摸半晌,终于获得想要的工具。
但在这时,她腹部疼痛起来。
约莫是中午吃了不洁食物导致,她站起身往洗手间走。
可靠近那边时,却听见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从里面隐约传来,越近水声就越清晰。
少女站在门口,迟疑地伸手推开木门。
几步走进去,只见干湿分离的洗手间内,浴室那扇玻璃门亮着昏黄的灯光。
下一幕,她大脑的发条僵住。
只见有名男人在昏黄水影中沐浴,对方肩至臀部呈倒三角,腰腹窄瘦有力,后背隆起的肌肉充盈着某种荷尔蒙的原始诱惑力。
还有阵茶树香随着湿润雾气将她鼻腔包裹。
短短几分钟,她被眼前这股朦胧梦幻的肉黄色酮体看呆了,心跳节拍像里面落下的水滴般‘嗒嗒’律动起来。
再到她仓皇逃出去,他穿好衣服后走出浴室。
男人身形笔直修长站在她面前。
沐浴完的他,裹着一身藏蓝色拴绳浴衣,露出的皮肤如灰冷瓷釉,光眼神触及就能感受到那股清凉。
他短短的黑发总体不过耳廓。
两绺较长的碎发,搭在山脉般横切的眉骨处,素炭般勾勒的眉毛沾着水珠,下方不足半厘米距离,压着一双影沉沉的瑞凤眼。
这双特别的眼睛太过熟悉,辜雪立即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曾听父亲讲述过,对方母族那边有日耳曼族血统,所以他的眼球是那种极尽透明的蓝瓷色。
光与之对视,见色起意几个字无不使她沦陷。
他对着她微微颔首,眼眸冷淡疏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辜雪妹妹许久不见,我是祁贺,方才占用了你的房间沐浴,未经你许可,抱歉。”
对于他身份的揣测被佐证。
客房内。
南法式玫瑰色窗帘缀着白色小绒球,风吹起来,绒球如棉花飘动,拱形磨砂窗户外绿意影影绰绰摇晃。
她薄嫩的脖颈皮肤红得透彻。
他的确是祁贺。
是传闻中的,她的那位‘未婚夫’。
记忆拉回到此刻。
自那后,辜雪再也没见过这位常被亲人好友挂在口中的未婚夫,听闻他在巴黎就读商学院,毕业后在那边自创珠宝品牌,未曾回国。
现在五年没见,不知对方有没有变样。
***
同为美岸皇宫酒店的拉沃套房内。
阳台宽敞如露台,能观赏日内瓦湖的最佳美景。
近看,鲜绿的草坪上方伫立着,锈红色瓦顶的中世纪风格古堡,而远处雾蓝的日内瓦湖望不到尽头。
秦闻策很久都没这么惬意了,他交叠着双腿坐在椅子上,手持电子烟和旁边的男人侃侃而谈,“这是我第二次来瑞士出差,这边天气别说还真不错。”
祁贺拧开铁盒,从里取出一颗,舌齿含着薄荷糖片,任凭清凉的气味透彻全身神经,他咀嚼着,没搭话。
秦闻策再道:“咱俩可真是凑巧啊,竟能在机场偶然撞见,不过,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来瑞士参加这次苏富比的拍卖会?”
祁贺:“嗯临时决定,反正都要回国,准备回去后再约你。”
秦闻策想到祁贺和小姨子联姻的事,不免问道:“你这些年都在巴黎发展事业,那你回国后的具体打算是什么呢?”
被提及此事,祁贺窄眸压出浓黑的暗影。
他声色沉沉,“这些年,你应该也知道我家具体什么情况,我姑姑和姑父差不多把我爸架空了,既然现在我决定放弃巴黎的事业,回去接手华珀集团,肯定会把属于我和我母亲的家产逐一夺回来。”
秦闻策稍显一愣。
其实,秦闻策想问的是,祁贺和小姨子辜雪联姻的事。
毕竟太过突然,要联姻的话,需他丢掉自己多年在巴黎打拼的事业,回国重新接手家族企业。
所以作为对方好兄弟,想得知他回去后对婚姻以及事业的具体的打算。
却没想。
祁贺语言中的信息暴露出两件事。
他丢掉巴黎事业,并非因联姻。
其次,他的关注点都在生意上,丝毫没提起自己那位联姻对象。
碍于自己老婆是宠妹狂魔,秦闻策又是宠妻狂魔。
他主动提道:“你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其实也还是为了联姻吧?”
秦闻策浅笑出声,“没想到咱俩是好兄弟,以后你和我小姨子结婚后,却得改口叫我声姐夫了。”
祁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茶杯,喝了口伯爵红茶。
秦闻策见他淡漠,没有什么反应,再次问道:“你是怎么看待这门婚事的?对我们小姨子的印象如何。”
祁贺声音像一捧冷石灰,干瘪苍白,“没印象了。”
他轻飘飘答出这句话,眼神扫向不远处的日内瓦湖面,仿佛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从那抹倦怠的眼神中,还能看得出一点厌烦。
秦闻策还想问什么。
祁贺直截了当地转移话题,“对了,这次拍卖会,我是为一颗在阿盖尔发现的缪斯红钻特意前来的,拍回后,还想邀请你帮我品鉴品鉴。”
秦闻策顺着回复,“是原石?你要买回去给新品做研究?”
祁贺淡声,“两月后是她生日,她喜欢钻石,我想做成独一无二的红钻项链赠予她。”
这个‘她’字令秦闻策略顿住。
和祁贺交好多年,兄弟间几乎没有太多秘密,他心中素来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一事,秦闻策素来知晓。
只不过没想到,他竟能毫不避讳地向自己提起这事。
这也说明了祁贺并不把这门联姻放在心上,对自己的小姨子没有丁点儿兴趣。
因为,他回国前还在为其他女人精心筹备浪漫之事。
秦闻策心情复杂,还是依着他的话,随口问了句,“罗希尔还是不知道,你真实身份是华珀集团继承人?”
他清淡答道:“嗯。”
秦闻策曾听闻过祁贺和他白月光的事。
两人暧昧不明,在他眼中看来,罗希尔是个精明的女人,对方像在吊着祁贺,给他点希望又随时打破这种幻想。
只因罗希尔一直以为祁贺只是寻常小老板的儿子,只能勉强供对方留学,秦闻策也曾几次表明让祁贺公开自己身份,美人会自动入他怀。
祁贺偏偏不这么做,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
搁在桌面的手机发出震动音,屏幕亮起,秦闻策不免中断话题,拿起手机阅览,瞧见是自己老婆发来的微信。
辜姝知道他在日内瓦偶遇祁贺,所以特意发来如下信息。
辜姝:[ 雪雪这几日也在日内瓦,你和她联系联系,帮忙照看着点 ]
宠妹狂魔的叮嘱让秦闻策打起警醒。
他抬眸瞄向旁边神情淡漠的男人,踌躇地拧起眉毛。
祁贺心中已有白月光。
看来,这门商业联姻对他小姨子辜雪来说——
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