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不远处倏然暴起了一片骚乱——哭喊声、叫骂声、兵戈声、马蹄声……混着滂沱砸下的雨水,震人心魄,扰乱了近些时日这虚幻般的安宁。
眼瞅着,那声音就要蔓延过来。
亓辛侧卧着,攥紧了前襟。
而此时,那个此前郑七常带亓辛光顾的酒坊,却灯火通明。
最里侧的厢房内,有着一立一坐,两道身影。
“月国那赫联烛忍不住了?”郑八低声道。
“不像,大抵不止一波人,是有人想探咱们的底儿,兄弟们兴许要藏不住了!”郑七应声的同时,已然灵巧地从木质机械轮椅上起身。
虽像是重病初愈,步履间轻飘飘的,但其动作倒是丝毫不迟疑。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墙边的挂画探去。
就这样一个也不是什么名作的装饰挂画后,居然有个暗格,嵌入了墙体,不将它推进去,它也就能与周围墙面融于一色,谁能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机关。
郑七掌下蓄力,将这一掌大小的四方墙体部分向后推了几寸,形成一个“凹”状,一个古铜色机关映入眼帘。
这机关倒与传闻中的“鳖”有几分相似,不知道郑七左右交替转动了几下,对上了哪个卡槽。
“咔嗒——”
一道尘封已久的暗门应声打开。
眼前赫然是一把差不多与成年男子等高,气贯长虹的檀木弯弓。
那弯弓的整体弓身倒没什么过多的修饰,只是那磨光的表面在月光下泛着些亮色。弓尾部不起眼的角落,刻着“破烽”两个小字,却被磨损得看不太清了。
郑七一腿破开停置在正中央木棺上的棺材板,取出那副云雷纹瘊子甲,顺带撬开侧板暗格,取出一块烫金令牌——
上面刻着一个篆体的“靖”字。
窗外骤起的西风灌进里屋,扬起他卷云刺绣的外袍,他抓着后领褪下那碍事玩意儿,随手一掷,三两下扣好战甲,俨然一副肃杀的气息。
郑八倒拎着雌雄双股剑,见此情状,稍欠了欠身,握着双剑柄歪头确认:
“七爷,按原计划吗?还是?”
郑七琥珀色的眸子动了动,沉声道:“祸水东引,瓮中捉鳖。”
郑八:“属下明白。”
“至于嘉陵殿下——”郑七微顿了一瞬,“终究须得安然送回宫里去的。护好她,等着我来。”
郑八:“属下领命。”
郑七转身背起箭囊,提起破烽弓,牵过赤兔,卷着风离开了。
农户小院中。
亓辛悄然起身,提起郑七送她的弯弓,背起箭囊,透过窗缝向外望去。
她还未站定,院门就被外力粗暴地砸开了。
一众身着夜行装的刺客蜂拥地闯进来,连同他们的面颊都罩着黑纱。
为首的那位气定神闲地开口,语调中竟有着几分调笑:
“久违了,嘉陵长公主殿下。”
亓辛握着弓柄的手心冒着冷汗:
这人认得我?
这声音不是赫联烛,语气也不像是他的人。
这到底是谁?
“本公主和阁下,怕不是什么能叙旧的关系吧。”亓辛冷哼。
那位仿佛也不打算靠近,虚与委蛇中,亓辛琢磨着寻觅一个时机,兴许能一箭封喉。
“公主殿下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您就好。您只要交出沈雩,我们立马撤离,绝不为难您。”
亓辛好生奇怪,那位谈判的语气,居然戏谑中带着点儿——恭敬。
甚至,不是来寻自己的。
这,大抵与几日前的铁面军不是一波人。
哦?他们竟也寻沈雩?
沈雩就在这一带?
甚至仍让人忌惮到派人刺杀?
近在咫尺,自己却苦寻无果,莫不是——
灯下黑?
亓辛泰然自若:“阁下知晓本公主身在此处,却是来寻一个已死的降将,真是好生有趣!”
与此同时,她手指偷摸抽了支箭出来,隐在暗处,搭在弓上。
话音未落,箭矢离弦后陡然冲出,可惜只是在那位的侧颈上,微微擦破了点皮儿。
“以卵击石!”那位飞身而来,逼近亓辛身侧。
亓辛本欲再射一箭,可那位恰一掌劈下来,打落了她右手的羽箭。随即,她持弓的左手狠戾地将弓弦划向他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