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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夤夜钗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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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都说这宝剑吹毛立断...”夜来指尖轻抚碧天剑脊,霜刃将月光裁成碎片,“果然是好剑。”

“姑娘饶命...不知小的哪里冒犯了您...”刘易跌坐,仰视那对雾蒙蒙的眸子,但见女子面覆可怖疮疤,犹如月下修罗,一时间如坠寒泉。

寒芒倏地抵住他咽喉:“抖什么?方才不是说试剑么......”夜来腕间轻转,剑尖却在对方衣领绣纹间游走,“我眼睛不大好,耳朵倒是灵敏。这些话若教我听到,下回便在此处开刃。”

“谨...谨记...”刘易后颈沁出冷汗,暗忖这女子虽成了东宫豢养的金丝雀,竟这般面皮薄怯,听不得直言?此刻他不敢显露分毫,只在肚肠里翻搅思绪。

正僵持间,忽闻女子轻笑入耳——那音色分明是昨夜在无缘崖偶遇的骨瓷娘子。

“我的小冤家...这火爆性子,怎就改不了?”阴九瓷慵懒搭上轻纱,娇躯如弱柳扶风般从锦榻飘然而起。

“果真是你。”夜来腕间寒光骤然一转,剑锋精准抵在那款款而动的美妇颈间。难怪慕小楼会误闯厢房,既有阴九瓷暗中作祟,此刻倒也不足为奇了。

刘易显然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卧榻之侧的美人竟是这般深藏不露。

阴九瓷娇笑道:“诶呀...若非姐姐出手,你此刻怕已被慕家小子掳了去。还不快给姐姐道个谢?”

“多事。”夜来漠然吐出二字。这阴九瓷行事诡谲,三年前因着漕运案欠下自己人情,两人同为女子,立场微妙,却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私下有些交情。昨夜放她一马不过是还债,可今夜对方再度出手,却不知又有何图谋。

“这好心倒被当作驴肝肺了...”阴九瓷掩唇轻笑,信手拔下云鬓间的骨簪,寒光乍现间,精准没入刘易咽喉。

那刘易连闷哼都未及发出,便如破麻袋般瘫倒在地。

夜来皱眉:“好歹是朝廷命官,你倒是果决。衙门那些鬣狗寻来,又该平添麻烦。”

阴九瓷慵懒挽着鸦青发丝,簪尖血珠淅沥坠落:“不过是个妄图搅动党争的墙头草,留着也是滥嚼舌根,让人生厌。心肝宝贝儿既下不去手,姐姐替你料理干净便是。”

“......”夜来撇过脸去,却不予置评。

“咦?”玉簪忽地从青丝间滑脱,阴九瓷指尖凝在半空。

假作昏迷的苏决明暗叫糟糕——身为苏家后人,那蒙汗药本就效力不大,他本欲探听这恶女身份,不料撞见那等杀戮,方才气息紊乱一瞬,到底漏了破绽。

骨簪在阴九瓷掌心旋出残影:“心肝儿,怎还藏着只小耗子?且让姐姐看看...”莲步轻移间,腥风扑面而来。

夜来眉头微皱,察觉苏决明假寐窃听之事。她却横剑身前寒声道:“你若欲伤他,先过我这关。”

苏决明不解这恶女为何屡屡庇护自己,惶惑间,心头却泛起涟漪。

“你本领高强,姐姐原非敌手——可如今你眼不能视,姐姐只需带走这少年与神兵便是。”

跫音渐近,苏决明胸腔如擂战鼓。此刻方知驱狼斗虎,处境何其窘迫。忽觉夜来掌心覆住颈后要穴,苏决明神智如坠云雾,顷刻陷入昏沉。

“留他性命,我自有打算。”夜来冷声道,“此刻无人窥听,你倒不必再吓唬谁了。”

“妹妹这趟远行倒是晒黑不少,莫非塞北的阳光格外灼人?”阴九瓷眼波流转打量着她:“听闻大宛王子数月前遇刺身亡,偏巧是在荣华宫密使的宴席间...难道慕小郎君对你纠缠不休,实为那位小公主泄心头之恨?”

夜来挑眉道:“连这等秘闻都能探得,何不将荣华宫往西州派遣暗桩之事禀报圣上?私遣密使,勾结外邦,想必他老人家一定会很感兴趣...”

阴九瓷掩唇轻笑:“呵...妹妹难道不知?咱们宵衣卫终究只是天子耳目,向来不涉朝堂纷争——左右不过是东宫西殿的明争暗斗,我等倒是乐得作壁上观。”

夜来耐心将尽,闻言遂道:“直言罢,骨瓷娘子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早说过,是为苏氏遗孤与碧天剑。”阴九瓷轻抚鬓角,驻足嫣然。

夜来剑穗微扬:“少废话。若真为复命夺剑,方才何须出手相救?”

“小没良心的,还是这般剔透...”阴九瓷笑靥如花,忽正色道,“姐姐确有一事相托。”

“——还要有劳妹妹护送这位苏家少年,还有碧天剑...”

夜来眯眼:“苏家且不说。这把剑...究竟是何来历?”

“妾身不能说。”

阴九瓷将白骨发簪置于夜来掌中,附耳低语。

“黛州城,骨簪所指之处,届时妾身自会相迎。”

夜来轻转剑柄,寒光流转。

“你?而非宵衣卫?”难怪她要避开耳目,独自前来。

阴九瓷眼波流转:“是也。”

“原来如此。你究竟为谁卖命?”夜来面色含霜。

“妾身向来只为自己。”阴九瓷罗袖半掩朱唇,“小冤家欠我两条性命,总该偿些利息罢?你当知晓,若教宵衣卫擒住,那孩子焉有命在?”

“我喜欢听真话。否则,恕难从命。”夜来面色一寒。

“哎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阴九瓷忽然曼声吟诵,“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快哉盟?你竟是快哉盟的人?”夜来一怔,冷笑道,“现下将你卖给你那顶头上司,亦或是慕小楼,似乎还来得及卖个好价钱。”

昔年快哉盟如日中天时,南北势力皆奉盟主令为江湖铁律。自多年前楚老盟主离奇暴毙,三大弟子接连失踪,百年基业顷刻崩塌,如今只剩些残部隐匿江湖——没想到他们竟将细作安在了朝廷,倒不知是为哪般。

“小冤家,妾身既敢明言,自有筹谋。”阴九瓷纤指叩着雕花木窗,“倒是小冤家泥菩萨过江,岂有闲情管我?依我看,你我不如各退半步,我替你引开那慕小楼的追查,你替我办妥此事。待黛州事了,你我权当陌路,可好?”

“快哉盟又要带他去何处?”

“这个么...自可保他性命无虞。”阴九瓷笑道,“如何,这笔买卖,妹妹做是不做?”

夜来指尖摩挲着骨钗,思绪被十恶司的密令牵动。此去黛州势在必行,偏那顾见春还握着玉生烟。苏家遗孤落入谁手,原不在她计较之中,此番权当是举手之劳。倒是阴九瓷这枚棋子,或可借她之手祸水东引。届时假借快哉盟之名挟那苏家遗孤与碧天剑,料想那顾见春自会捧着玉生烟来求交换,于她也好尽早脱身。

尽管她主意已定,语气却冰冷如旧:“做不成。我目不能视,此行本就凶险,何况顾姓男子武艺超群,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阴九瓷眉尖微蹙,又递来一骨钗,语带嗔怒:“都说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你们十恶司竟如此吝啬!拿去!此乃我特制化骨散,只需搅于茶酒,无色无味。饮者三日形同槁木,僵硬如尸,任他武功盖世也无计可施。这般总可安心了?”

“成交。”夜来将两枚骨钗藏于袖间,忽转而问道,“对了。听闻宵衣卫也要往黛州?这刘易也是为密镖案而来...黛州究竟出了什么乱子?”

阴九瓷敛容正色:“官衙派来的不过一群酒囊饭袋,查不出什么名堂。你居于南陲,怕是尚未知晓,这月余江湖颇不太平。”

夜来眉峰微蹙。

窗边佳人拢了拢鬓发,闲闲说道:“前月江湖各派掌门接连身中奇毒,有举派销声匿迹者,更有满门尽屠之惨案。宵衣卫追查发现,这些祸事皆与黛州...”

“确切说,是与镇南镖局脱不开干系——”话音未落,阴九瓷忽地贴着窗缝张望。但见长街寂寂,唯见青衫剑客踏月色归来。

“哎呀,你的情郎回来了...总归到了黛州城,多留个心眼便是。”

夜来手中剑光闪动:“再胡言,仔细舌头。”

“好妹妹,总这般凶悍,小心嫁不出哦。”阴九瓷笑着翻出窗外,“对了,怜你看不真切,姐姐便再提醒你一句——”

“那位顾郎君相貌堂堂,虽说不是姐姐中意的类型...倒像是合你的眼缘呢——”

夜来黛眉一蹙,竹筷破空而过,却只听得那银铃般的笑声渐远。

“姑娘可是走岔了屋子?”店小二突然叩门,“小的引您回房可好?”

夜来恍然——

东风客栈。此番原是误入了骨瓷娘子的暗桩。

“带路。”她不再多言,随着小二疾步穿廊。

既是阴九瓷的场子,残局自会有人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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