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多谢……”
啼血客收剑入鞘,面容恢复三分清明。他抬眼望去,女子青丝高绾,烟紫轻衫裹身,虽无倾城艳色,眉目间却凝着霜雪气韵。唯独眼尾微挑的柳叶眸,将三分肃杀化作绕指柔。
月余来,围剿者如过江之鲫,或亡于啼血锋前,或殒于他人刃下。既承此女相救,断不能令其血溅当场——纵使她手中寒刃此刻正抵着他檀中死穴。
“莫非连你也要取老夫项上人头?”
“十恶司,玉生烟。”夜来声若冰裂。
“原是朝廷爪牙!”啼血客喉间滚出冷笑,“想要圣物?且看阎罗殿给不给这份体面!”
剑锋破空又进半寸,夜来眸中寒星乍现:“噬寒骨毒入心脉,纵我不动手,前辈也活不久了。追兵已近,何不行个两便?”
啼血客眯起浑浊老目:“既如此,方才何以出言示警?”
夜来剑锋微挑:“杀亦有道,不过替当年的沧州枉死的姑娘们讨个公道。”
“杀手也论道义...有趣。”啼血客任剑芒抵喉,“女娃娃如何称呼?”
“夜来。”其声如冰泉冷冽。
“夜来...倒是应景。”啼血客环视松林,“玉生烟现世,怕是你我皆无缘得见。”
正说话间,八道月白身影骤然落地,金发首领操着生硬官话喝道:“交圣物!给...给你们痛快死!”
本该凌厉的威胁,却似钝刀劈柴般可笑。林间忽起罡风——八人步履暗合星斗,金锁链隐隐嗡鸣。
啼血客掏着耳窝嗤笑:“狗屁圣物,老夫从未得见。”
“偷!你偷!”其余异邦人急得官话夹杂西州语。
老者张开破旧衣襟:“尽管搜来!”
那领首者竟阴恻恻笑道:“你这老东西好不知羞,死就死了,还要这位娇滴滴的小姑娘陪葬!”
啼血客长眉一竖,登时挑起剑尖:“要打就打,废话作甚?!”
夜来本在一旁默不作声,谁知对方却突然提起自己,遂冷哼道:
“无心教?”
几人闻言,向她看去。领首者卷舌喝道:“同党之人?奉劝尔等速速伏法,天蛇金锁的煞气可不会挑皮肉下口!”
夜来微微颔首道:“——不过如此。”
众人遭逢挑衅,顿时冲夜来怒目而视。那领首者暴喝甩袖,淬毒暗镖直取雪颈要害,镖尾红缨在月下划出血色残影。
说时迟那时快,飞镖破空而来,却蓦然定在她面前。
夜来玉指一并,竟徒手接下这枚飞镖。垂眸所见寒铁圆盘隐现月纹,锋刃处流转着孔雀蓝幽光。
无心教,白月殿。
她眼波微动——当年她孤身闯殿之时,应是与那白月法王打过照面。其麾下走卒竟没认出她,想来此番白月法王仍在总坛运筹,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四人各执诡异锁链,八首八尾如灵蛇吐信般游动。左侧女子甩出寒芒直逼夜来,紫影凌空翻卷间擒住锁链命门,反手将铁坠暴射而回。那坠子破空之声未绝,女子喉间已凝满寒意,却在千钧之际被另一枚铁坠截击,炸出刺耳金鸣。
魁梧中年操着西州土语冷哼,声如坚冰坠地:“卡莎,收稳心神!”字字裹着森然威压。
“是!”被唤作卡莎的女子身形微颤,踉跄退入阵中,十指将锁链绞得发白。经此交锋,众人皆知单凭己力难敌紫衣锋芒,更遑论尚有负伤老者虎视。然八链同源之气已在经络间奔涌,自成天罗地网。
数十铁链忽如活物昂首,携着摄魂铁坠织就夺命罗网。啼血客袍袖翻飞,夜来足踏星斗,刹那间百道寒光交错,火树银花绽于虚空,金石相击之声竟凝成连绵雷暴。
“嗬…丫头倒有两下子!”
啼血客背抵夜来而立,剑锋与白月殿众弟子寒刃相击。天蛇金锁阵层层绞杀,金铁交鸣间,他抹去唇角血痕,暗道这阵法果真难缠。夜来喘息未定,剑穗却已浸透殷红:
“前辈若有余暇斗嘴,不如多斩几个魔教宵小!”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啼血客怒极反笑,青锋过处血溅三尺,“老夫纵横江湖时,你还不知在哪儿呢!小丫头,姑娘家就该在家绣花吟诗。谢家小子许了你什么?”
夜来冷声道:“皇陵现世,母女重逢。”
铁链破空声里,啼血客神色微动,忽将话锋一转:“小丫头,可知玉生烟为何得名?所谓缥缈宝藏,争抢者众,实为不祥!”
夜来反手震开缠身锁链,霜刃映得眉目凛冽——
不祥?她即不祥,又作何畏惧?
啼血客嗤笑:“你求骨肉团聚,我寻续命灵药,可笑你我皆无意秘宝,今日却要为它陪葬!”
“那可说不准。”
夜来闪退数步踢回两枚铁坠,趁对方躲闪时拔剑出鞘。剑身泛起白雾寒气逼人,她面透肃杀,有如修罗。铁链缠刃瞬间,她低喝一声,抖剑迎上,旋即震散天罗地网。只见她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