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宫中祭祀,晚上宫宴后可以见到。”盛攸淮思考片刻,十分可靠地给出回答,“当然今日也可以回皇宫,只是端荣公主刚来北大营没几日,还是不要着急回去了。”
她这话说的委婉,燕辞忧没太听懂,只明白了她和燕锦宁大概都没有府邸。不过盛攸淮看起来是为她着想,她也不好再麻烦对方。
“好。”燕辞忧点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盛攸淮没必要害她;她在北大营多待几天,也能够多了解一些事情。
盛攸淮同样点点头,起身走了。燕辞忧看着她离开,整个人的力气终于被抽干,深深吐出一口气,倒在床上。
这半日尽是荒唐事,燕辞忧捂住脸,心想要再死一次能不能回去。
“再死一次我也没办法了。”系统如是回答。
“好吧。”燕辞忧放下手,准备坚强面对世界。
她注意力又回到身边的玉佩,断成了两半,或许是为她们二人挡灾了。不管公主和亲王到底算什么,公主肯定是尊贵的,不然刚见面时,盛攸淮没必要对她如此礼貌;燕辞忧从小到大佩戴过的玉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端荣公主应该差不了很多,想来问盛攸淮也没结果。
但她身边没有一个侍从,不像养尊处优之人的习惯。也可能端荣公主是下定决心与普通士兵一般。
那她为什么要带玉佩来?
燕辞忧猜想这可能是重要的人送的东西,来到军营也要带着;那或许是亲人给的,甚至可能是遗物。
燕辞忧越看越觉得像母亲的遗物。说起来,既然皇帝是男的,那她们的母亲在哪?她们现在在何处?
她阿娘那样的人,居然没有当皇帝?
盛攸淮说得对,她不清楚真实情况,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的生活;只凭着书上经过修饰的只言片语,也无法理解背后的意义。
不如试试问另一个可能知道的人。燕辞忧拿起玉佩,问系统:“这个是?”
“电池原来在这里啊!”系统身形一晃,眨眼间飘到燕辞忧身边,将玉佩吞了下去,“多谢殿下!”
谢谁?刚才发生了什么?燕辞忧愣愣道:“你这……你不是……”
“这不是玉佩,只是做成了玉佩的样子,”系统说,“算是我的饭吧。”
“你的饭还挺别致,”燕辞忧看了眼手心的伤口,“我还以为是端荣公主的东西。”
“你们一人一半,”系统说,“不过端荣公主确实不在这里,也不能在这里了,就像你已经死了,她也是。至于她在哪里,我暂时不能知道。”
“我听不懂。”
“那算了,”系统在桌子上瘫成饼状,懒洋洋道,“来了就别想那么多。”
这什么话。燕辞忧头疼地想。她还真的只能看看政务了。
天色已晚,燕辞忧起身点灯。
她当年去镇南军历练,许老将军行峻言厉,当时又跟她不熟,很看不上这个一身书卷气的皇子;燕辞忧刚到军营就被她训了一顿,从此不敢喊苦,什么都做。到了这里,周围没一个侍从,也没有太大落差感。
许老将军人虽严厉,但教的东西是实打实的,许多东西让她受益终身。燕辞忧很想念她,想来新帝登基后,许老将军肯定会给她写信,可惜燕辞忧再也收不到了。
迟来的惆怅淹没了燕辞忧的心,她想念起母亲和妹妹,还有王府众人。
要是再谨慎一些,要是……算了,后悔有什么用。
再悲伤也要打起精神,她要搞明白这个世界究竟如何,她又能帮上什么忙。燕辞忧起身环顾四周,如果端荣公主真的是自己,那性格应该大差不差,一些习惯或许也相同。
除了玉佩外,这间屋子没有其她堪称奢华的物品。案上有一副棋,还没下完,残局并不难解;旁边堆了很多书,她到案边,想翻翻简牍,却发现上面并不是移书。
坐下细看,每本书最上面有标注朝代,约是史书一类的典籍。有的甚至没有封面,上面都有很多批注,字迹熟悉,只是比起她的更加锋芒毕露,也许是端荣公主的字。
燕辞忧似乎明白了系统对她们之间语焉不详的回答。端荣公主同她一样,是爱书爱棋之人;但她们二人处境不同,未必能称为同一个人。
多想无益,不如多了解这里的历史。燕辞忧干脆坐下,拿着史书细看。
有些字不认识,但没有非常晦涩的词语,可连起来就难以理解,比古书还难看懂。燕辞忧草草翻了一遍,实在是不明白那些句子。回想起盛攸淮所说的男皇帝,她心跳忽然快起来,翻回去从头开始看。
全部对上了……却与她曾经的猜想完全不同。
燕辞忧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她感觉脑子里有什么破土而出,又有什么断开;回过神来,已经把手中的书扔出去了。
她伏在案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太过荒唐,思绪好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说对了这不就和那些书拼合起来了吗,一半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现实,那些墨迹落在她眼里,燕辞忧却无法明白那些白纸黑字所蕴含的意义。
送膳的侍从站在门口,被她吓得大气不敢出:“公主?”
“我没事,”燕辞忧轻声说,“放这里就好了。”
此刻如同身在一场混乱的噩梦,燕辞忧闭上眼,平复呼吸。
如果装作不知道,就能真的成为一场噩梦吗?盛攸淮的声音还在她脑中回响,侍从离开的脚步声,掀帘时吹来的冷风如此真实,无一不在说明,再睁开眼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殿下,”系统听起来很担心她,“你还好吗?”
“不好。”燕辞忧说。
系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燕辞忧冷不丁地问:“你会不会也是……?”
她想起今日庭中的吏部侍郎。燕辞忧不愿意认为那真的是人,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越想越觉得那张像人又不是人的面容扭曲。
系统一下炸了:“侮辱谁呢!我是女的!”
太好了。燕辞忧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可能是觉得事情还不算太坏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燕辞忧草草扒拉几口饭,又问:“系统,你还有什么神力吗?”
“什么神力?”
“让我只能看见人?”
“这种要求我做不到,而且我要保存电量,”系统说,“虽然我能够理解您的心情。”
这也确实,燕辞忧不再想了。
那些史书是没办法看了,反正她自己的知识也够用。对了,燕弦春做了亲王,盛攸淮亦成了将军……这里并没有那么糟。
明日她要问问盛攸淮有没有其她书,至少要是女人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