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药丸划出黑线,岑夫子追视不及,怕鲜血污了药丸,忙唤——“药!快,快找药!”
霎时,几人注意力聚焦药丸,姚令喜身不由主,脑子发懵,意识却极其清醒,无论脚步怎么歪斜磕绊,她死死盯紧目标,机会千载难逢——
蝶几!撞翻蝶几!打翻烛火!烧光书信!否则四哥的药,就白白被人抢去了!
她势单力薄,自知保不住药,千钧一发之际想到这法子,咬牙闭眼,豁出老命猛撞——
“嘭!通!”
蝶几应声倒成一片,她脑浆剧烈晃荡,右肩瞬间失去知觉,但可喜可贺,罪没白受,趴在倒塌的蝶几上,她佯装昏迷,只等烛火点燃信件,就能伺机捡起,往糟老头子身上甩。
然而,时间仿佛静止,直到岑夫子欣喜地将药丸拿在手里,细细闻嗅半晌,火,都没有如她所愿地烧起来。
火呢。
火呢?
明明滋啦啦有声儿,油蜡味亦浓,热气也汹汹扑面,怎么会静悄悄没动静呢?
偷偷地,姚令喜提起一丢丢眼皮,不料火光摇曳,差点烧燃她眉毛——
章栽月正手持烛台,蹲在她眼前,脸上,是古水无波的好整以暇。
苍了天了!
又被看穿了。四目相对,姚令喜头皮发麻,章栽月嗤笑一声:
“闹场游戏,到此为止。”
站起身,他留给护卫一个眼神,便与岑夫子径直离去。
两名护卫立刻行动:
先将撞散的蝶几,重新扶起拼装,信件,装回漆盒。
再一左一右,钳姚令喜胳膊,大步流星,踏出门外。
虎步如风,一径疾行,姚令喜被护卫拖拽,脚尖刮擦石板地面,转瞬之际,就被扔到地上。
一股烟尘,凶悍地挤入鼻腔,呛开她眼睛:
放眼望去,月色流水,寒冰吐息,白茫茫天地间,偌大一座国公府,正风涌火燔,赤焰烧云。
前院火龙翻滚,摧枯拉朽,噼噼剥剥的爆烧中,浓烟随风侵袭,人声一浪一浪,男的啸,女的叫,而这座书房外的前庭中,十几名护卫手持火把,严阵以待,所有人脸上,都泛着霜白,摇着火丹。
章栽月和岑夫子,巍立檐下阶前,只一个眼神,护卫就撒开刚提来的侍卫一名,并精准推向姚令喜。
这回没有谢天贶保护,侍卫来势汹汹,转瞬扑到跟前,一把触到姚令喜身子,闻到女子独有的体香,他大喜如狂,按到身下整个压实了,肥舌乱舔,上下其手,摸到的布料,直接扯烂,然后顺手滑进去,一层层撕扯,直至触到那腻死人的嫩玉娇香。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姚令喜只觉得热浪卷袭,继而地陷天塌,将她囫囵压扁,莫说动弹,喉咙连气都进不了一口,肋骨更是要断裂一般,死命挤压胸腹,五脏六腑都被挤上喉咙,往体外涌。
而她才稍微抵抗挣扎,撕扯衣裳的手就扬出残影,劈头下巴掌,抽得她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这种时候,拼就是一个力气,然而姚令喜偏偏没有,甚至挨了几/巴掌,她意识还停留在——是自己人,咬不得,勒不得,然后就迷迷糊糊,身不由主,犹如孤舟误入漩流,彻底失去抵抗能力。
一眨眼的功夫,雪白的酮/体,就横呈膀大腰圆的侍卫身下,一面冰冻,一面火舐。
章栽月居高临下,目光穿过眼前场景,直入虚空,思绪再度闪回那夜火海。
是了,贱人血债累累,罪有应得。
阿图受过的苦,她必须百倍千倍偿还。
是夜大火,正好做秘戏图,敬献月神,祈请辟火,继而焚烧孽根,祭奠平康坊三百亡魂。
然而此时此刻,他身侧的岑夫子,却捻着银白胡须,眯起眼睛,另有计较。
“停下吧。”
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叫停庭前残暴香艳的光景。
护卫们看章栽月没有反对的意思,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人陆续上前,才将姚令喜身上,咆哮的侍卫拽开。
与此同时,岑夫子拾阶而下,解下外袍,盖在姚令喜身上。
“小殿下。”
“小殿下。”他蹲到姚令喜身边,语重辞缓:
“小殿下,你既已认罪,死罪自是难逃。但是此等活罪,我看就没必要硬受了,只要你告诉我,制备那枚药丸的人是谁,现在身在何处,我必定让你死个痛快,绝不遭罪。”
“你做梦。”
姚令喜仰躺寒冰,气喘吁吁,用尽所有力气,翻出一个潦草的白眼给他:
想套四哥的消息,门儿都没有。
“小殿下,你的侍卫,可不止这一个,何苦嘴硬。”岑夫子捋着长胡须,一副痛心扼腕模样:“不就一句话的事,告诉我他是谁,在哪里,说出来,免你许多罪受。”
哼。姚令喜口吐白汽,依旧白眼以对。
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伤我辱我,抢我的药,现在居然还觊觎上四哥,简直不知死活。
老头子近在咫尺,她忍住东张西望、找寻谢天贶身影的念头,默默无言,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她十分清楚,四哥在前院纵火,是顾忌着丹歌和侍卫们都被困在后院这边。但他纵火后没来找她,必定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章栽月身边,看起来也不乏高手,姚令喜提心吊胆,生怕四哥早已暴露行踪,双拳难敌四手,也怕等不及他来救,自己的清白和性命,先丢了个干净。
不过,就算当真等不到,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必须拉个垫背的,一起上路。
躺在碎衣雪地里,她望着岑夫子的老脸,心中一动:
“你,说话算话?”
“算。”
“我不信。”
吐出三个字,她裹紧大袍子,闭眼摇头,意思再明确不过:你不是话事人,我不跟你说。
无奈,岑夫子只得去看章栽月,点头暗示他先应下。
奈何章栽月只静静伫立,许久,也没应允。
虽则他明白岑夫子苦心,审出制药人来历,找到他,兴许益于阿图。
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虎守林才是杏林第一魁首,阿图当日正是在虎守林,才死骨更肉,起死回生。
既然他们敢说——世上唯有他们家少主谢天贶亲自回来,才有可能彻底治愈阿图,章栽月就信。
更何况,谢天贶其人,他也见过,是个气傲心高,十分可靠的年轻人。南疆六年,他不只功勋卓著,满朝皆知,其“外伤圣手”之名,就连他都有所耳闻。
既有此人,何须他求。要人的文书,他业已下发振威军,相信谢天贶不日就会奉召回京,实在无须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虚影身上,平白浪费时间,同姚令喜那贱人饶舌。
当然,他不愿让步,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姚令喜该受的罪,他无意赦免。
初衷不改,即便是岑夫子的意思,章栽月也漠然置之,未料须臾之间,岑夫子已经回到他身侧,低声规劝:
“莫犯糊涂,图丫头遭此大难,就算被谢天贶救活,也元气大伤,折损寿岁。你若想要丫头多伴你几年,务必找到此人,用他的药材和炼药技法,为图丫头调和六脉,扶正祛邪。”
闻听此言,章栽月凤眸一亮,立刻健步踏至姚令喜跟前:
“贱人。”
一股白汽,喷到姚令喜脸上。
然后是白森森,雾茫茫,一团又一团氤氲之息,化开,再重新凝聚。
狗东西,在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