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还是悄悄把事情和碧兰说了,让她回头告诉林嬷嬷一声,碧兰微笑着应下,告诉她自己记下了,周平家的这才放心回去。
碧兰一直在等着林嬷嬷回来,方才一连进来好几个婆子回话,有几件事还需林嬷嬷裁夺。她看了看外面的日晷,觉得林嬷嬷今日待在洗墨庵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听澜苑里,徐素湘正等着大夫给自己开静心安神的药方,她这两日为了画图纸熬了夜,今日觉得精神不济,正好请了大夫来看。
翠竹送了大夫出门,回来见徐素湘在写回帖,便劝道:“夫人精神不好,怎么还不歇歇?”
徐素湘笔都没顿一下,抬了下巴对她道:“去,让人拿着药方到各个药铺抓一份药回来。”
翠竹奇道:“一样的方子,为什么还要去不同的药铺抓药?”
难不成,不同的药铺抓的药还有不同的药性?
正疑惑呢,徐素湘开口终结了她的胡思乱想:“不这样,怎么能让人相信我确实是身体不济不便待客呢?”
“……”翠竹心领神会道,“所以,夫人这是在写拒帖?”
徐素湘放下笔,交代她:“等抓完药,就把这些帖子送出去。”
说话间,红菱从外面掀了帘子进来,脸上挂着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翠竹见状便问她:“你这春风满面的,打哪儿来?”
红菱笑道:“才去了趟张师傅店里,把他临摹的图纸带回来给夫人过目。”
她说着,从袖子里掏了两份图纸奉给徐素湘,一份是素湘早上拿出来的“大作”,一份是张师傅照着她本人的口述和笔迹重新“临摹”的图纸。
徐素湘接过去,细细对比起来。
翠竹拿了药方出去吩咐人跑腿,回来时就听见徐素湘在问红菱:“你在张师傅店里做什么了,这么高兴?”
红菱给徐素湘倒了杯茶,按照翠竹的心得,往茶水里加了一勺蜂蜜,她把杯子递到徐素湘手边:“夫人今日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
徐素湘抬起头来,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有鞭炮锣鼓声从外面隐约传进来,她道:“听见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红菱道:“今日殿试结束,黄榜上公布了前三名,如今状元郎正打马游街呢,外面人山人海的,我被堵在张师傅店门口,险些都回不来!”
徐素湘愣了愣,这段时间因着裴放出事她几乎没有精力去关注外面的事,连春闱这样的热闹都给忘记了。
想来,也只有她们侯府的人会为了裴放黯然伤神,外面繁华锦绣何曾因为一个武安侯而一时失色?
她正发呆,翠竹进来拿她写好的帖子,闻言问红菱道:“那你可见到状元郎了?”
“那当然!”红菱一脸兴奋和得意,“我不仅看到了状元郎,还看到了榜眼和探花呢!状元郎高头大马最威风,探花郎剑眉星目最俊美!”
翠竹好笑道:“那榜眼呢?”
红菱顿住,挠了挠头:“我没注意……”
翠竹笑了她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来:“我记得,咱们侯爷当年也是中了探花?”
红菱看向徐素湘,素湘笑着点头道:“不错,侯爷当年也是剑眉星目探花郎。”
锣鼓声再度穿过宅院高墙传到徐素湘耳边,她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年前,那是她成婚的前两个月,也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举行殿试,得知裴放中了探花,她偷偷跑出家门,在街边人海里张望打马而来的她的未婚夫君。
在此之前,他们互相不曾见过,所以,当她的目光肆无忌惮穿过人海越过状元郎落在他的身上时,裴放并没有注意到她,他弯着嘴角目不斜视地打马经过她身边,只留给她一个意气风发的背影。
徐素湘是特意来看看他长什么样的,知道他长得好看,觉得自己并不亏,对这桩婚事也就认同了几分,没有枉费她辛苦学了三年的规矩和礼仪。
而今时光如梭,五年过去,今是而昨非,不仅他们之间恍如隔世,就连朝堂上也是几经风云变幻,皇帝为了在朝中培养自己的人手,五年里举行了两次会试和殿试,这一次之后,不知道朝中还有没有裴放的位置……
她想得入神,红菱和翠竹对视一眼,并不敢出声打扰。
屋里安静了片刻,就听外面脚步骚动,林嬷嬷带着哭腔的声音远远传进院子里。
“夫人,侯爷他……侯爷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