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慧的那句话……
徐素湘叫住碧兰,用略带困倦的嗓音问她:“碧兰,我看你对侯爷很是上心?”
碧兰屏退端水的小丫头,寻了条百花织锦薄被正要拿过来给徐素湘盖上,虽说春日乍暖,但寒意未消,让夫人着凉了可不好。
听见这一问,碧兰手里的被子险些掉到了地上。
她两手抱紧薄被,朝着徐素湘跪下道:“夫人明鉴,碧兰是万万不敢肖想侯爷的!”
“奴婢打小在府中做事,对主子们向来只有尽心服侍的心,绝不敢生出贪念!方才提起侯爷,也是为着夫人着想……”
徐素湘摆手让她起来:“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碧兰顿了顿,见徐素湘没再苛责,这才起身走到近前,把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见她眼角通红,徐素湘微微皱眉:“不过问你一句话,怎么倒要哭起来?”
“没……”碧兰垂眸,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徐素湘叹了口气,重新歪倒:“你去吧。”
碧兰放下珠帘,轻轻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徐素湘望着不断晃动的帘子有些出神,她要是对裴放有意,或是有野心,直接说出来,自己反倒可以成全了她,偏又做出这等受了冤枉万分委屈的样子,徐素湘想提拔她的心也淡了几分。
碧兰出去后门外听候吩咐的彩菊悄悄凑上前,笑着对她道:“碧兰姐姐大喜,我今儿听三姑奶奶提起,说要抬你当姨娘呢!”
碧兰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三姑奶奶还能管侯府的内院?你想当姨娘你自去同夫人说,可别拉上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彩菊被啐了一脸,奋力一甩帕子,朝着碧兰离去的方向低声骂道:“谁不知道你平日往洗墨庵去的勤,现在又跟我装什么!”
“她素日就爱往二爷书房门口转悠,若真抬了她,倒要叫小人得志了。”
吴姨娘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淡淡开口。
徐素湘午睡的这个时辰,吴姨娘的院子里裴敏正与她说起裴慧要抬碧兰的那些浑话。
“她得不得志都是二哥自个儿后院里的事,姐姐先前已经惹恼了嫂嫂,更不该再说这样的话,要让有心人传出去,定要说我们侯府的姑娘没廉耻,竟把手伸到自己亲哥哥的后院里!”裴敏声音不大,但话却说得重。
吴姨娘手里的佛珠一顿,对她道:“她是你姐姐,说错了话你提点着些就是了,何必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
裴敏移开目光,不看吴姨娘,也不吭气。
“我知道你为了你那婆母气不顺,可这也怨不了你姐姐,她比你早一刻钟出来,就是该嫁在你前头。”
自己的女儿吴姨娘自是了解的,裴敏因后嫁选了王家,每每家中不顺心或是受了委屈,便要怨自己当年为何不豁出去早早地争取一把,若是由嫡母做主定下婚事,说不得自己与姐姐也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差距。
“要怨就怨我没本事,当不了正头夫人,没能给你谋个好亲事。”吴姨娘重新捻起佛珠,没好气地说。
“姨娘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气我?”裴敏语气里带了哭腔,眼睛里不免落下泪来。
都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还是双生姐妹,姐姐嫁得高门大户,偏她嫁了个这样的人家,要门第没门第,要富贵不富贵,还是个续弦,每每在外面被人拿来和姐姐对比,总显得她凄惨落魄,便是她再怎么假装心平气和,时日久了也难免被流言中伤。
裴敏也不是非要针对姐姐,就是心里不自在,本就是姐姐说错了话,原以为姨娘会站在她这边,没想到反把自己说了一顿。
再一想,从小到大姐姐什么都占了先,她更哭得收不住了,手里的帕子都打湿了半边。
吴姨娘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拉过裴敏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我也不是气你,这都是姨娘的心里话,你看你,好歹也是别人家里的正头娘子不是?也不比你姐姐矮一头。”
“你别看你姐姐外面光鲜,她屋里的事也不少,就你那个姐夫,姨娘、通房他哪个少了?你姐姐成天为这些人心烦,受的委屈都没处说,甘蔗没有两头甜,王家再怎么样那王行之待你却是真心的,你只顾和婆婆置气,怎么倒不想想他的好处?”
裴敏听着边拿帕子擦眼泪,她把头靠在吴姨娘肩上,抽着鼻子说:“若不是念着他的好,我也不能忍到现在。”
吴姨娘揽过她,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
直到裴敏平静下来,吴姨娘这才命人打水进来,她身边的仆妇亲自绞了帕子给裴敏擦脸,又拿了胭脂水粉给她重新装扮上,见她颊边有发丝散落,还取了梳子替她细细抿好头发。
吴姨娘在一旁看着,待裴敏整理妥当,她命仆妇们都下去,小声对女儿道:“说起来,侯府确实是该有个后,你姐姐心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姨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见话题又绕回到二哥的子嗣上面,裴敏虽不愿多谈,但也好奇吴姨娘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这事儿横竖没有姨娘与我插手的地方,今日说出来也只算咱娘俩的几句闲话,绝不让人传到外头去。”
吴姨娘便开口道:“要我说,给二爷纳妾生庶子什么的都是费时费力的法子,再者,庶子终究是庶子,便是养在身边也始终是隔了一层。”
说着,她看向自家女儿:“你姐姐和你都有儿子,不论哪个过继给你们二嫂,不比妾室生的亲近?现成的不捡,倒要往远的去谋取,可不是用错了方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