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总得讨口饭吃，这世道也不太平，听山下的伢子们讲，西边要打过来了，唉。”

闻茵眉心微微一抖，美目蒙上了几分冷意。

西边？

西荒要有大动作，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

她清了清嗓子，干枯沙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两位大哥……能否给我点水喝。”

她现在真的很干，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嗓子的灼烧感让她咽了又咽，讲话都带着颤音。

林迁听到女声瞟了一眼牢内，她苍白的脸颊不带一丝血色，嘴唇因为缺水开始起皮，乌黑的眸子泛着点点湿意，美丽而脆弱，摇摇欲坠。

喝了些酒，见她娇弱楚楚可怜，在狠心的男人都无法置之不理，其中一人起身给她倒了碗水，放进牢内道：“喝吧。”

拿起碗，闻茵大口大口的喝着，完全没有规矩束缚之态，喝的太快还不小心呛了自己，剧烈咳嗽起来。

林迁林让见此不由放下戒备来，听乐百施说这两位是城内来的贵女，现在看来，生死面前人人平等，更别提什么官宦子弟，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吓的屁滚尿流。

“多谢两位大哥，这碗水的恩情，小女子记下了。”闻茵舔了舔碗底，一脸诚恳道。

“记下了？”林迁发笑道。

“姑娘，你现在怕是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你快死了。”

林让见她那天真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进了古月堡，落到这女魔头的手上，想活简直难如登天。

自林氏兄弟记事起，内城和外城便是死对头，针锋相对便是宿命，即墨青继位后，外城与内城不得通婚不得有人情往来，就更别提征兵入仕考取功名，即墨青认为外城人多是和西荒多部杂交血脉，最为不洁下贱，不能脏了内城人的骨血。

闻茵靠在牢房木门旁，全身无力，她软绵绵道：“我见两位大哥身手不凡，待在这里委实有些屈才。”

这落魄女子提起心中憾事，林迁面上瞬间乌云密布，拿起瓷碗又闷了两碗酒，喝的面红耳赤，他心里憋屈啊，见大哥情绪如此低落，林让想起旁边这女子便是内城人，心中的气更是深了几分。

“你住口！若不是你们内城人，我和大哥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林让说着借着酒意走近闻茵。

闻茵匀气慢慢把身子坐正，不卑不亢的望着林让，她想听他继续往下说。

大夏和西荒，外城和内城，这近百年的恩怨她怎会不知，互为仇敌互相残杀。

闻茵见男子通红的眼，怔默片刻低声：“对不起。”

林让“唉”了一声又坐回原位道：“算了，怪你一个弱女子也无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泄气不得劲的很，现在他真想抓几个蛮子杀了消消火。

闻茵继续轻声道：“大哥为何如此痛恨内城人，按道理来说，内城人外城人都是大夏的子民，本就该是一家人，微生将军难道不是这样子为人处世的吗？每次抓到的战俘若有外城人，一贯都是放生处置。”

听见微生二字，二人深皱的眉头终于是平了下去，将死之人说说心里话也没事。

“微生将军是个好人。”林迁这么个粗汉子郑重其事道：“只可惜他只效忠于皇家，那狗皇帝昏庸无能，微生府倒是忠良一脉，造化弄人。”

林迁起身几步，像想起了什么般。

“微生鹤听守边三年，迟迟不肯吞并西荒周围弱部，那狗皇帝能放过他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哈哈哈哈本就是烂透的国，靠一根忠骨有何用。”

林迁说着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见她是个姑娘家，懂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觉得自己定是昏了头，和她说这些作甚。

闻茵的表情彻底落下去，眼底收着寒意仿佛能把一切鲜活吞噬，整张脸上满是阴郁。

要动她的人，得问问她愿不愿意。

野心勃勃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两位小哥，我们做个赌约可好？”

女子眼里如铮铮焰火，浇之不熄。

“赌什么？”

林让倒来了兴致，一个死到临头的姑娘，还真是不认命。

“赌我十年。”

“六合同风，九州共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