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极轻地骂上一句,随即试着催动仙力为柏褚调息,一股股春风化雨如谢相一般温和气流自一端涌向另一端,隐没进那人的身体,却杳如黄鹤转眼消失不见,柏褚此时的躯壳就像万丈深渊,让那些仙力源源不断流入又就此销声匿迹。
古怪。
谢相眼下闪了一瞬,想起柏褚的话。
他说他这副身体仙法疗不了。
柏褚如今邪魔之身没错,只是谢相流连世间千年,还从未见过疗愈都要挑法术的躯壳。
按理说此间身份泛泛,法术小有不同,可在疗伤医病方面,管什么仙法魔力,都是共通的。
为何这人的身体就这么特殊?
余光瞥见柏褚动了一下,谢相视线一抬,落到柏褚脸上。
“不用忙活了,我现在处于爆体珠毒期,什么办法都没用。”柏褚眼睛紧闭着,嘴唇泛着白,脆弱得如同一朵玻璃花。
本就心情不好的谢相听见这句话更是气结,恨不得掀开这小王八蛋的头盖骨好好看一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那你还敢喝那么多酒?”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这么一句。
“因为疼啊。”
轻飘飘的,棉花一样砸下来。
说完这句话又安静下来,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缓慢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谢相挣脱也不是,骂他也不是,只好由着柏褚这么攥着自己。
喝酒是因为身上疼,用来麻痹痛觉的,那么现在是怎么了?
酒劲过了,又开始疼了?
谢相开始懊恼自己带他一起去万花酒馆的决定,怎么就信了这位失信人员的鬼话真以为他好了。
他说毒发期痛不欲生......
谢相的视线几乎钉在面前人身上。
现在是有多疼啊。
柏褚轻轻颤抖着,抓着谢相的手却松松的。
不知是没力气用力还是不敢用力。
纵然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说不出一句重话了。
谢相另一只手覆在柏褚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别看了......”良久,柏褚强撑着笑意开了口,“很狼狈也很丑吧,谢无归你别看了,不是还要去查三里梨花阵——”
“闭嘴。”谢相食指抵在柏褚唇上,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自然会查,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柏褚定定地盯着他,好像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谢相简直是看不懂这位祖宗的心思,“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就这么想让我把你丢在这儿半死不活的?”
说罢,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别走——啊!”
衣袖被柏褚死死拽住,撕裂了一截。
罪魁祸首攥着半截衣袖倒在榻上,腕骨磕到床沿。
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出表情,只是片刻后被褥上落下点滴水渍,洇没进去。
“不要走。”这次的声音要小很多,稍微带了些鼻音。
哭了?
谢相回过身,把人扶起来坐好,手中托着对方的手臂。
“真是怕了你,疼吗?”语气不自觉染上担心,声线都要比平时更沉一些。
不问尚可,一问柏褚那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眼尾几乎是瞬间泛上血红,一只手被谢相架着,另一只死死攫住谢相扶着自己的胳膊,生怕一撒手人就跑了。
就这么僵持着,也不忘回答谢相的问题,他偏头躲过谢相的视线,目光落到一边,道:
“疼。”
垂眼扫过柏褚磕得通红的腕骨,心说那么响亮一声不疼才怪,这都算轻的。然而念及柏褚现在这副蔫了兮兮的可怜样儿,到底是没忍心呛这么一句。
“要是眼泪能卖钱,咱们早就富可敌国了。”对峙片刻,谢相看着柏褚哭出血色的面色,无奈道,“你这孩子,没说要走,快别哭了。”
“可你刚刚都站起来了。”
“去给你倒水喝的,祖宗。”谢相施法把桌上的茶水托过来,“瞧你这眼泪掉的,来,润润嗓子再哭。”
得了便宜,柏褚这才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你明明这样也能倒水。”
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