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罢舞毕，唐锦程卸去脸上浓妆，将宽袍舞袖褪下理好，接过小宋提来的半冷外卖迅速扒了几口，顺手提过桌角的保温杯向老师奔去。

轮椅上的年长舞者是唐锦程的恩师，亦是一位盛名远扬的优秀舞者。

她叫沈馥。

一名伟大的女性。

四十六年前干瘪瘦小的她在一座暗无天日的小房子里呱呱落地，灵动的眼还不曾看看这个繁花似锦的美好世界，轻薄的耳膜却先被一道尖利的语调震动。

“瘪犊子个没用的玩意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一胎胎吃我的用我的生出一堆累赘，废物东西，就叫‘梦娣’吧！”

生物学识上简单的遗传伦理，卵细胞和精子的交汇融合，两个x染色体的相遇联会，再经过无数次曼妙的分裂分化，二分之一的概率，她迎来新生，二分之一的概率，所有人后悔她的出生。

多么潦草多么可笑多么无知的理由，她成为那条蕴含稀薄血脉的Y染色体的牺牲品。成为寄托全家希望的铺垫，成为下一个母体子宫孕育新生命的前体，亦或是终结。

声音的源头出自于一个面相尖酸，身形佝偻的矮小老太，蹩脚的方言伴着飞沫四溅，落到婴儿瘦小的脸上，成为她往后四十六年峥嵘岁月里，最彻骨叛命的深根基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