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偏偏是明朝呢?
假如随便换一个人,明秋一定能如沉厄劝说的那样,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他大可以去把那条“狗”杀了泄愤,从此以后这件事对他再造不成任何的影响,……可偏偏,那个人是明朝。
明秋可以把明朝杀了泄愤吗?
答案是他可以,但不能。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终究不是能以简单的“爱、恨”两字来定论的,在爱与恨的红黑之间,更多的是混沌的无可奈何。明秋一面想要将明朝千刀万剐,一面又几乎不可能真对他下这样的狠手,而明朝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暂时“逃走”了,——今时今刻他出现在明秋的面前,只会让明秋更加的崩溃发疯,这对于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倒不如让明秋冷静一段时间,等到他平静下来,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明朝料定到了那时,明秋一定不会再对他歇斯底里。
不得不说,在这一部分中,明朝完全猜中了明秋,然而除此之外……明秋想,他好像突然明白了,沉厄所说的:被木长臻骗他认了,且他或许还爱着木长臻,只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对方了。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秋原还以为,这只是沉厄的托词,直到他冷不防遭遇了明朝这一遭。
——从前错信于人,明秋认栽了。某些事情,他今后不想再提,至于某些人,最好是此生不再相见。
桥归桥,路归路。不见远比相见好。
起身穿齐整了衣物,明秋虽然仍觉腰酸腿软,但这样程度的难受,并非不可忍耐,他无奈的放缓了些脚步,拉开屋门,沉厄果然还守在门外。
“感觉好点了吗?”
明秋点头:“好多了。——沉厄,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吗?我们必须要抓紧离开这里了。”
“离开?”沉厄先是试探着问道:“去镇上住?”
明秋:“不。现在要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但总归是更远的地方。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明朝招来这里,虽然他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可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哪里。——就像是你不想要见木长臻一样,我的余生,同样不想要再见到他。”
沉厄:“……”
沉厄忍不住的抬手,他轻轻地拍了拍明秋的肩,说道:“你能这样想,是好的。我从醒过来到现在,总共也没几天,更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你要走的话,我随时都可以。不过,你要是愿意听我的,那远行还是先缓几天再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不然,就凭明秋这身体,沉厄都怕他晕在半路上。
朝颜的“后遗症”的确不容小觑,明秋略迟疑思索了片刻,便就答应了,只是他道:“我这两日,和你换一个房间住,可以吗?”
——和明朝做过那种事的房间跟床,明秋真是一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光是想到,他都觉得窒息,若要他再度踏入,只怕他会忍不住发疯把屋子都砸了。
沉厄:“这,这……”
换个房间这种小事,沉厄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但问题是——“我房间的床也被劈了,所以……”
沉厄与明秋面面相觑,两个人许久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沉厄主动道:“我就几件衣服,收拾起来很快。你呢?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明秋摇头:“没有。重要的东西我都收在乾坤袋中,放在外面的,也只有几身衣衫。”
“那就好办了。”沉厄同明秋道,“你先自己找个地方坐着歇会儿,我去收拾包裹,这两日,我们就先去镇上的客栈住两天吧。——吃喝都有人照顾,床铺没准还比这里软些。”
明秋:“……”
明秋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道:“我辟谷,无需饮食。”
“没关系。”沉厄很淡定,“我需要就行。”
……
沉厄从醒来到现在,总共加起来也才不到十日,属于他的物品,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少,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明秋的房间居然也是同样的“空空荡荡”,除却衣柜里叠挂了几身衣衫之外,就只有一套备用的被褥,其余非必须的、可以表现喜好的物品,一样也没有。沉厄难免心中惊讶,——若非明秋当真无欲无求,那么就是明秋从来也没有想要将此处茅屋,当做长久的栖身之所。
否则,不论怎么样,也总该用点心才是。
“我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坐在院中的明秋肯定的点头。
却又道:“还有一件事。”
沉厄:“什么事?”
明秋静默了片刻,最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
他将铜镜递给沉厄,对他说:“抱歉,我现在没有力气,你帮我把它砸了吧。”
沉厄疑惑:“砸了?”
“是。”明秋面无表情,眼神之中全是冷漠,“砸到粉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