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靠阴谋猎取高位,是为天下学士所不齿,赵呈正是明白这一点,开始拉拢寒门学士做门客。
可他究竟错在哪了?
崔白玉正慢慢复盘赵呈这些年的计划,积累经验教训,督促反思,这一次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不过,眼前还有一个问题,崔白玉很不爽那个四处散播谣言的妖道。
她派人查过了,那人自诩崂山仙长,现在就在灵霄观传授道法。
崔白玉想见他一面,也跟着人群去了。
在道观的演法台上,崂山仙长头顶骨质冠冕,身着一袭黑色道袍,绣着暗红色的符文。
他闭目凝神,双脚站定,呈子午之姿,缓缓开口,吟诵起《净心神咒》。
这番打扮倒是考究,可把自己称为仙长,脸还是太大了。
太碍眼了。
崔白玉戴着帷帽,成功和那些台下的人满脸震撼与向往的人融在一起。
随着崂山仙长的吟诵,小道士见台下已经挤满了人,抬手轻轻一挥拂尘,开始发言。
之后,啰里啰唆讲了将近半个时辰。
崔白玉一句话总结,“这香炉乃是上古时期一位仙人所留,若是遇到有缘人,仙人的一缕残魂便会感知,庇护一生。”
众人听言,满脸兴奋,纷纷排队到一尊巨大的青铜香炉前诚心叩拜,祈求仙人相助。
而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布衣的妇人抱着孩子挤进人群,大喊一声,“崂哥儿!”
须知,香客在道观叩拜时,忌讳大声喧哗、嬉笑打闹,尤其是在法师们做法事的时候,全场安静。
这一声“崂哥儿”无疑是让在场的众人的都听见了。
崂山仙长沉稳的脸上登时裂开了一道缝,抬手示意把人拿下。
然而现场人太多,道士根本挤不进去,再加上有人刻意阻拦,根本无法近身。
“崂哥儿!俺跟你好歹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你当真狠心,不认我们娘俩儿!”妇人抱着孩子,满脸沧桑,声音委屈但也足够洪亮,“俺知道你是被逼无奈偷了邻居一头猪仔儿,所以你在里面坐牢的时候,俺们一直守在外面,可过去这么久,你早该回来了,你为何迟迟不归家?爹娘咽了气的时候都念着你,希望你改邪归正啊!你为什么不回来?”
偷猪仔儿?他当年分明偷的是金子!台下喧哗起来,崂山仙长眉心狂跳,大声呵斥道:“住嘴,你这无知妇人,信口雌黄,贫道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污蔑贫道?”
妇人掷地有声地喊道:“崂哥儿!俺为了照顾孩子和爹娘挖了十五年的野菜,可你在这风风光光的当仙人!就你这样还度化别人,你连自己都没度化,还在这里妖言惑众!”
“此乃圣地,容不得你这般亵渎!”向来仙风道骨的崂山仙长面目逐渐狰狞,顾不得仙姿,开始撸起袖子指挥,“在那边呢,你们赶紧把人轰出去,快啊!”
“难道这是狗急跳墙了?”
“抛妻弃子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亏我还在这烧高香,大伙儿快散了罢,再烧祖坟都该冒青烟了!”
“是啊,老道长你还是快回家奶孩子罢,行骗这么多年,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别不知足了!”
“到处坑蒙拐骗,害了多少人,要我说这种人就该坐牢!”
妇人周围有人暗中保护,道士围过来靠近不了分毫。
她攥紧手心,闷头想着台词,过了一会儿,再次大声质问:“崂哥儿,你真不想认俺?”
崂山仙长目光如炬,仿若要喷出火来,决绝道:“贫道不认识你!”
按理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早就该明白,曾经抛弃的妻子,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说出成语,甚至还引他入套。
可他已经气昏了头,已然想不到一步。
妇人眼含热泪,怀里的人更是合时宜地喊了一声“爹爹”,引来无数人的唏嘘和同情。
她道:“崂哥儿,咱俩以前可是睡一个被窝的,你屁股蛋儿上的黑痣有杂毛,俺可记得,你要真不是崂哥儿,你就把裤子脱了,让大伙儿都瞧瞧!”
当众脱裤子?脱了他还有脸出去见人吗?
台下笑声此起彼伏。
今日这事传出去,不管崂山仙长作何解释,他都从跌落神坛,成为百姓口口相传的笑话。
高明的谎言是七分真三分假,可那妇人的话却是七分假,三分真,偏偏辩驳不得,这是最令他火大的。
什么偷猪仔,咽气的爹娘,十几年的夫妻,全是假的!
他老娘早死了,而他们成婚也不过只有六年!
崂山仙长当即起了杀心狠狠地跺脚,转身走后门离开演法台上。
然而,曹兵带着大理寺的人早已在恭候多时,当即拿下人,“崂山仙长,陛下要见你。”
作孽多年,也该遭报应了。
对于这出戏,崔白玉还算满意。
她走出灵霄观,正兀自悠哉的在路边闲逛,忽然听得迎面有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周正德带赵丞回来了!”
崔白玉抬头一愣。
影卫道:“赵丞直接去了你的.......坟茔。”
崔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