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们上高架驶往外环,电台播报着经济新闻,楚扶暄百无聊赖之余,眼珠子往左边移,倍觉新鲜地端量了祁应竹一会儿。
祁应竹平时穿得干净清爽,今天难得接受访谈,披了一身很有质感的猎装,比起西装革履,他似乎更适合这种个性鲜明的打扮。
楚扶暄脑海里不禁冒出三串数字,分别对应了男人的主要身材尺寸。
不怪他把体检报告记得那么清晰,实在是数据太好,很难不引起一些注意。
只是祁应竹穿上衣服比较显瘦,看不出来衣服底下是什么线条。
很快,楚扶暄自觉地收回了目光,虽然他喜欢同性,但一向懂得庄重,甚至会为此更加避嫌。
离开高架碰到红灯,祁应竹问:“工作怎么样?”
楚扶暄如同上报公务,与他交代了状况,入职满一周,所有的事情逐渐步入正轨。
他满意地总结:“在可以把控的范围内,很顺利,发展都是按着计划走。”
敢情来向上管理了,祁应竹说:“掌控得那么好,有没有漏网之鱼?”
楚扶暄伶牙俐齿:“我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就差早半年到这儿潜伏,怎么会呢?”
祁应竹没质疑,楚扶暄给项目带来了新气象,他看人跑前跑后也是心知肚明。
“等等逃不掉有敬酒,你可以说自己不舒服,随便扯个借口,他们喜欢胡来,但不会逼着你迁就。”祁应竹叮嘱。
楚扶暄慎重评估:“该逃的是人家,我在这种场合目前为止没有输过。”
祁应竹:?
“你是研发不是商务,真的能行?喝多了没人会收拾。”他把话说在前面。
楚扶暄说:“我大学里弹过贝斯,乐队缺钱买声卡换设备,时不时就去酒吧赚点补贴。”
祁应竹不解其中关联:“你们上台卖艺,没有销售任务吧?”
“有家店总是赊账,到头来用两箱啤酒抵工资,我们不好意思拿去摆摊,只好品味自己的劳动果实啊。”
语罢,楚扶暄回忆:“最后剩我一个人能站起来,送他们到公寓没敢走,还帮队长改了会儿小组作业。”
根据描述想象画面,祁应竹半信半疑地确认:“那你酒品不错。”
楚扶暄长吁短叹地打快板:“不上脸,不扯嗓,不做商务真可惜。”
祁应竹对此没有吱声,生怕自己忍不住重用英才,把人发配去洽谈渠道。
瞧见祁应竹沉默,楚扶暄还嫌他性格太闷,双方都在无语对面磁场不合。
所谓的团建就是饭局,他俩到场的时候,其他人到齐了,包厢里上了冷盘。
忌讳祁应竹的处事风格偏冷,大家鲜少与之开玩笑,可楚扶暄明媚又出挑,他们乐意拉着他碎叨。
“迟到了先罚两杯红的啊,你有没有问题?”总监招呼。
这里的酒局文化非常淡,但不是完全没有,尤其与高层们应酬,难免会有涉及,楚扶暄明白交际规则,潇潇洒洒地没推脱。
原先祁应竹有些顾虑,楚扶暄刚来不久,万一当众喝多岂不是尴尬?嘴上说着千杯不醉,两杯就下线了谁照顾?
不过观望了会儿,对方推杯换盏游刃有余,于是他没有从中阻拦。
祁应竹吃过饭,便低头打游戏,期间出去接了通电话。
待到他再回包厢,一群人横七竖八,最开始他们企图灌趴楚扶暄,如今姿态各异地被撂在桌边。
“不行,不行再来瓶白酒。”其他组的制作人尽兴,“小楚你深藏不露啊。”
祁应竹也很诧异,在场除了自己,也就楚扶暄看起来没事。
楚扶暄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给足其他人余地,光是脸上笑了笑,没喊服务员继续添置。
还知道见好就收,记得给其他人台阶下,祁应竹彻底放下心来。
他破天荒地推翻刻板偏见,评估楚扶暄颇为有谱,这种时候也挺懂事。
再不走的话,有些酒品差的该抽风了,祁应竹审时度势,开口:“我有事要回办公室,楚扶暄,你一起么?”
楚扶暄被点了名,应声说好,紧接着缀在祁应竹后面出去。
他裹着浅色的大衣,顺从得像一条毛绒尾巴,然而祁应竹拐个弯的工夫,楚扶暄居然跟丢了。
立即扭头望回去,楚扶暄板着脸故作镇定,脚下路线竟歪歪扭扭。
差点对人改观的祁应竹:“。”
服务生注意到走廊的动静,朝楚扶暄递了一颗薄荷糖,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楚扶暄小幅摇晃脑袋,矜持地道了句谢。
他再接过糖果,但没有拆开包装,捧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再抿了下嘴角没舍得吃,将其默默揣到口袋里。
一双漂亮的眼睛到处张望,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随即,祁应竹快步过去。
这会儿退货也来不及了,楚扶暄在大家面前得心应手,谁知道背地里其实这般迷糊?
祁应竹感到麻烦,如果他把人丢回去,虽然店里自会处理,但等于强行卸下了楚扶暄的伪装。
“你晕的话去吐会儿。”祁应竹说,“我让门童扶着你,就等在洗手间门口,收拾好了再出发。”
楚扶暄吃力地审视祁应竹半晌,似乎在确认来者的身份,以及自己是否安全。
可惜目光太涣散,实在难以聚焦和思考,他在祁应竹的注视下防备地缩了缩。
“没关系,你别操心,我打车回去也可以。”他排斥。
祁应竹稀奇:“哦,你还清楚怎么打车?”
楚扶暄作势要约出租,神色摆得一本正经,朝着手机敲敲打打。
然而祁应竹凑到旁边凝神一看,首先页面打开的是导航软件,其次目的地那行写了加利福尼亚。
智商被酒精蒸发的没有人权,祁应竹没收了他的手机。
楚扶暄发着蒙,颤了颤睫毛,表情沮丧无措,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祁应竹在吗?”他晕头转向,小心翼翼地求助。
幼稚的话题没受到理睬,他怯怯追问:“为什么天花板一直动,我怎么回去……我老公呢?”
尾音没有发出,楚扶暄被匆忙捂住了嘴。
覆上来的右手干燥温热,骨节分明而修长,掌纹横着一道狰狞伤疤,无意蹭过了楚扶暄的脸颊,使得对方不适地闷哼一声。
察觉到的瞬间,祁应竹似觉唐突,猛地抽回胳膊。
楚扶暄很有敌意:“干嘛,你是谁?”
祁应竹记仇:“你亲手册封的鸿拟头牌。”
楚扶暄昏昏沉沉,没意识到这是在阴阳怪气:“唔,你会去鸿拟吗?我给你个东西。”
他之前从没喝多过,酒品怎样谁也说不准,尽管那股劲在眼前没泛上来,可祁应竹有种强烈的直觉。
——那就是自己必须赶紧脱身。
这里有客房能留宿,他不想让自己陷入纠缠,准备和大堂经理沟通,把楚扶暄寄存一晚上,明天再好好算账。
当下决定最后一次纵容醉鬼,祁应竹敷衍地摊开左手,然后楚扶暄拿出薄荷糖果,讨好似的放在上面。
祁应竹不禁略微怔愣,楚扶暄抬起眼,满是期待地注视着他,撑在墙角又衬得无依无靠。
以至于祁应竹突然忘了,明明最开始自己就有所警觉,食人花在狩猎的时候,擅长伪装成猎物姿态。
“你可不可以联系祁应竹,麻烦他过来接我?”楚扶暄拜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