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暄夹在中间,朝祁应竹传了一个眼神,祁应竹心领神会,之前对方替自己买好了伴手礼。
对待长辈向来是礼数不嫌多,祁应竹说:“我亲手送的和转交的不算同一份,您喜欢就好。”
楚父插嘴:“前几天我还听你伯母说要买围巾,好像就是这样的图案,送得太合适了。”
见他们如此满意,楚扶暄不禁舒出一口气,被亲戚围追堵截的窘迫登时消散,悬着的心也有了落处。
在他身边,祁应竹扫了眼客人们,料到楚扶暄之所以给自己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率是因为被逼问得暗中炸毛。
楚扶暄离家太久,逢年过年鲜少与亲戚打交道,现在猝不及防地被团团围住,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何况他难得可以露脸,大家对他积攒了许多好奇,恨不得开一场答疑发布会,这种架势会让他愈发无所适从。
“和他们打个招呼吧。”楚扶暄小心地拉了拉祁应竹的衣袖,“你把外套先脱掉,我帮你挂起来。”
祁应竹说:“那你帮忙介绍一下?”
楚扶暄抓到救命稻草分摊压力,立即听话地点点头,丝毫看不出他两个小时前还在嚷嚷祁应竹抛妻弃子。
他这时穿了一身白色毛衣,显得形象非常乖巧,语气更是克制得文静内敛,耐心地与祁应竹解释客人背景。
“小芽,对象来了就是不一样,整个人都有精神了。”舅妈调侃。
祁应竹似乎没听清她的称呼,低声与楚扶暄确认:“刚才说的是你们方言?”
楚扶暄很想回避话题,但摆出了细致的样子,轻声与他咬耳朵。
“我的小名,好早之前爷爷奶奶会这么喊,几乎绝迹了,恭喜你挖出一处文化遗产。”
祁应竹淡淡地“嗯”了一声,配合楚扶暄一起装蒜,他也表现得很绅士。
两人同时忍耐着彼此的虚伪,偶尔目光撞在一起,楚扶暄忍不住眯了下眼。
祁应竹逮住了契机冒坏水,故意与他找事:“眼睛不舒服?”
看到他状似挂念,楚扶暄感觉自己在被临终关怀。
楚扶暄于隐忍中夹枪带棒:“没有没有,可能是进了点脏东西。”
说到底,祁应竹是陌生面孔,在场所有人都是任何情谊不沾,亲戚们与他多是礼节性地寒暄,不像对楚扶暄那样热情。
他们没有被刨根问底,楚扶暄堪堪躲过一劫,正好祁应竹周旋小半天,也感觉包容度濒临极限。
晚上开饭,一张圆桌坐了七个人,祁应竹瞧着其中的高油脂高热量,匪夷所思地想着,他不会要吃吧?
暂且没人给他夹菜,他勉强放下心来,然后被楚扶暄在桌子底下踩了踩脚。
祁应竹不明所以,怀疑楚扶暄是无意碰到,紧接着又被踩了一下。
他扭过头去,只见楚扶暄扒着饭碗,先是瞧了瞧正给女友剥虾的表弟,再颇有深意地凝视着他。
祁应竹几乎是瞬间就悟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冷冷地没肯配合,随后,楚扶暄给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多尝尝,菜里放了糖,和你平时口味不太一样。”楚扶暄含情脉脉地添堵。
收到威胁,祁应竹还是颇有骨气地不同意。
但眼见着楚扶暄去夹炸鱼块,他忍辱负责地拿过了眼前的螃蟹,并用视线示意楚扶暄:
你、等、着。
在自己的主场可以横着走,楚扶暄把鱼块放在碗里,朝祁应竹微微歪了下头,意思是有本事就来。
祁应竹剥好螃蟹,沾了醋汁盛到楚扶暄那边,很快,楚家父母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立即欣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了,应竹你今晚住这儿?”楚父定了定神,说,“我给你收拾一套干净衣服。”
本意是简单彰显一下感情,不料会推进到这个走向,祁应竹和楚扶暄默契地抬起头,脸上不谋而合地写满了茫然。
“肯定要住这儿,回去多折腾。”真夫妻打配合就是快,楚母接茬。
楚扶暄握着筷子,抗拒:“这样不、不好吧?”
“人家都和你登记了,你把他往外边赶?”楚父一头雾水。
他再说:“你对象费劲给你掰螃蟹,手法看着也不熟练,剥十分钟就那点肉,你是没几口就吃完了,我瞧他累得够呛。”
“他累?他可以连着加班两天两夜,第三天准时到公司打卡。”楚扶暄瞳孔颤动。
他这么讲完,转头向祁应竹求助,可祁应竹怀着仇恨趁机反水,本就松散的联盟当场解绑。
楚扶暄后知后觉,合着这人一直心明眼亮,当下和他添堵作对,每句都是回旋镖。
“小芽,新婚没多久,可以收留我吗?”楚扶暄一边看着对方道貌岸然地装可怜,一边收到了回敬,在桌底下被轻轻踢了踢小腿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