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慎叮嘱完后,萧阚就回了府中一趟。
烈阳烁烁,给屋檐都镀了层金色,他刚推门而入,便听见一道温婉的女声:“阿阚!你怎么回来了?今日怎回的这么早?近些日子不是城西的案子大么…?我都晓得的,不给你平添烦心事,可梁大人舍得放你回来?”
萧阚愁苦的眉眼都放下了些许,他见到那女子,便环住她,低声道:“嗯,梁大人让我去一趟黔安。”
这女子,便是萧阚的妻,邓霜。
“黔安?”邓霜思忖片刻,又担忧似的,抬头看向萧阚:“那…去几日?”
“去那边问个话就会回来,约莫…四天左右,今日便去请文书,”萧阚如实回答道。
“好,我和阿止在家里等你!”邓霜蜷在他怀里,轻轻的蹭蹭。
她不怪他。
她知道她的丈夫很忙,鲜少的时间陪她和阿止。
她只想萧阚平安就好。
况且,她请求了他一个,很小很小的忙。
萧阚无言,只是一下、一下的抚着妻子的墨发。
他也有求于她罢了。
*
梁慎打着蒲扇,祛些热气,大理寺的人很少,基本上都被他赶回家用午膳去了。
他一人倚在椅上查看着整理好的资料,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弄着。
忽然,他像是听到了动静,便放下了蒲扇,起身朝楼下瞧去。
燕行越站在大理寺的门口,踟蹰不前。
他怎记得近些日子大理寺忙得很,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梁慎不知是何人来访,便站在楼上,无甚动静,只是拿着档案,翻得更轻了一些,时不时注意着楼下来人。
只见燕行越挎着绣春刀进了大理寺,四处看看,又缓缓抬头。
梁慎正不动声色的翻阅卷宗,像是察觉到了视线,挪开了点,向楼下看去。
如同熟人相见一般,笑意盈盈的:“燕大人怎么来了?”
“无事,不过是听闻梁大人最近在查城西的案子,来看看梁大人是否忙的不可开交,怕是府邸都回得晚了些吧,”燕行越抬头,如此回答道:“顺便,和梁大人叙叙旧。”
除了陛下,他不习惯抬着头和人讲话,便顺着楼梯一步一步的爬了上去。
梁慎则是眯了眯眸子,将案卷合上了,放在桌上。
他先坐了下来,提起茶壶,就斟了两盏浓茶,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讽道。
还派人盯着我。
得亏沈亦伊从不走正门。
燕行越上了楼,瞧着梁慎这?弱样子,都感觉他风一吹就得倒。
他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先是端茶敬了梁慎,再抿了一口:“多谢。”
“不必,”梁慎勾唇轻哂,支鄂问道:“燕大人今日怎的有时间来大理寺了?有什么事么?”
“在下听闻,是经商这语茶院的人遭了杀害,想起梁大人前些日子才同在下一起尝过那儿的茶,便过来看看,”燕行越将茶饮尽,又道:“唉,是祸躲不过啊,怎么就梁大人一人在这?其他人呢?”
“梁某先让他们回家用膳了,许他们未时再来,”梁慎口里含茶,囫囵喝下。
燕行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派人去盯着素平酒馆,并未任何动静。
手下的人同他说,那酒馆里常在的、打理事的,便只有那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一稚气未脱的持剑少年。
难不成真是自己多疑了?难不成…这梁慎当真是随便找了个馆子歇着?
不…他还没找到素平酒馆的东家,书蕖。
这书蕖,应当是中年女子才对啊?
梁慎迎着燕行越的视线,无语凝噎。
他有时候真的想骂燕行越。
打量人的时候还可以再放肆一点吗?
梁慎淡定的抿了一口茶,便道:“昨日付察元回去复命了么?”
“嗯,陛下让他带着行虎卫保护扶景宫,不得离开半步,直到皇贵妃娘娘伤好为止,”燕行越话音刚落,便又听梁慎询问:“是陛下让燕大人来的么?”
“……”
燕行越缄默无言。
他的确是奉陛下之令来看着梁慎办事的。
不过,应该是有意为了支开他的天燕卫。
梁慎瞧他这样,心里倒有了个底。
这燕行越藏不住事,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了。
尤其是撒谎。
比起其他的,或许坦白诚实一些更好吧。
“是,陛下担忧梁大人身体操劳,让在下来看看,”燕行越答道,片刻,他话锋一转:“另外…陛下想问…”
“萧少卿,去了黔安?”
来来回回经过永安郡废弃的商路,他都快忘了正常出入长京是要文书的。
要了文书,最先知道的就是天燕卫。
“嗯,死者刘氏和于氏两兄弟的主家都在黔安,梁某就先让他去查探一番,”梁慎不紧不慢的说道,燕行越听完,便站起身,道:“如此,那在下便不多叨扰梁大人了,在下还得回皇城复命。”
他从梁慎口中套不住什么东西,嘴严得很。
陛下也根本没问萧少卿去了哪。
只是他在思量。
思量这梁慎让萧阚去查的,真是黔安于氏和刘氏么?
他留了个心眼,早在萧阚出城时,便放了人跟着萧阚。
梁慎瞧着燕行越的背景,心底暗自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