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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与秣向来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纵然不至于处处得心应手,但也从未让自己陷入进退失据的境地。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内,竟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次滑铁卢。
而且不是被对方故意扼住手脚动弹不得,纯属无意间自作孽不可活,搅出了一窝麻。
亓一提出那个问题后,她有生以来头回,在清明理智之下,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无措。
是的,不知所措,尴尬至极。
脑海翻涌,竟找不到一句能回击的话。
仅仅就如此巧合地,自认为天衣无缝完美无瑕,却连行动都没能开始,便被人直接抓住了小辫子。
之后苏与秣没搞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沉默了一瞬,身体像是不经大脑先动起来,飞速甩下一句“长辈还在楼下等”,反手拉住亓一,大步往楼下走去。
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这男人再说出多么离谱的话,统统置之不理。
而男人似是刚才只随口一问,又或许是捕捉到了她的窘迫和局促,此后便没有再多嘴,至少直到餐厅门口,任何话题都像被封死了一般,再没提起过。
当然苏与秣压根不清楚亓一心里在盘什么,更不知他脸上此刻带了怎样的表情,她没心情更没那个余力去揣摩他的思维,因为她确实没预料到会发展成这样。
也忽而才想起,卧室沙发里那被自己随意抛掷的袋子。
方才男人的到来搅乱了一切,以至于她离开房间时竟没注意到那个多余的存在,而从亓一出现在房间到两人离开屋内,他一个字提也未提,所以她直接遗忘掉了这件事,也猜不着袋子其实已经被人瞧见了。
厨房内的黎堇书出来看到两人的瞬间愣住,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只见自己儿子和儿媳拉着手走近,儿媳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然而细看,却又隐隐透出几分微妙的变化,反观儿子但是少有挂着笑脸,就是那笑看着怎么透着股说不出的……
贱嗖嗖?
黎堇书下意识揣测是不是小两口闹了别扭,可要真是吵架,又怎么可能还拉着手一起下来?
更何况,还是儿媳主动拉着走?
脑子里过了一瞬,不知怎么个琢磨法,黎堇书脸上瞬时泛起明朗的笑,朝着两人招手,“快过来你们先坐,他爸一会儿就下来。”
苏与秣轻轻点头,几乎是瞬间将手松开,也毫不理会身旁人,直接走进厨房,打算灌几口冰水,好压下心里窜着的那股躁火。
而此刻,亓一已经调整好表情,恢复了往常神色,他拉开椅子安然自坐,完全没有任何不对劲的表现。
原本该还留在餐厅的黎堇书却跟着进了厨房,她细细打量苏与秣,轻声问,“睡得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苏与秣端杯浅饮几口,身体的燥动渐消,她点了头,脸上平静无波,“没事了,感觉好多了。”
黎堇书扫了她的脸色一眼,见没有先前那般苍白心里安心了些,继而似是想起了什么,瞧了一眼外头的亓一,压低声音开口,“昨天我跟阿一说过今天你到家里来吃饭,他正好提前回来,下飞机后问我你是不是已经回了。你来这事是不是没跟他说?”
苏与秣听言顿了顿,随即明白了亓一的来由,语气不急不缓解释,“拍完夜戏早上直接去公司了,下午还有专访,结束后就过来了,没顾得上。”
话尾一顿,感觉理由稍显薄弱,又补了句,“大概是忙晕了吧,再加上打针后精神没缓过来。”
黎堇书眉头微蹙,却只是温柔地叮嘱,“工作再忙也得记得身体最重要,回头真把自己折腾垮了怎么办?”
苏与秣并不排斥这样的絮叨关心。那几年黎堇书偶尔会到亓家探望蓝心,她也渐渐熟悉这个对她温和关照的阿姨,哪怕多年未曾再见,黎堇书始终没有忘记她。
两家联姻的提议,严格来说,是由黎堇书率先提出的。
苏家想与亓家达成合作的条件之一,是让当时已回国的苏与秣嫁到亓家,成为她的儿媳。
但在最终决定之前,黎堇书曾主动询问她的意愿。是否愿意和她的儿子结婚,成为她的女儿,并允诺可以不必放弃自己的导演梦想。
坦白说,当时苏与秣对这个提议并不抗拒。
她明白黎堇书的出发点,不论是因与她母亲的旧情,还是纯粹的怜惜和疼爱,那是她首次作为苏家人,却没有因为苏家这个身份而感到厌恶。
于是她答应了。
不管出于两家的利益考量还是自己的愿望,她也希望籍此远离苏家。
尽管早早认识了黎堇书,苏与秣却从未见过亓一。
在国内时,亓一人还在国外,而等到他回国准备接手亓远时,她又去了美国。
即便后来回国,她对他也毫不关注,甚至没有参与过任何与他有关的事宜。
所以她真正认识亓一,就是两家齐聚商讨婚事那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