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颔首,又道:“我先前请他给我捎点竹炭,如此等他明日来了再说吧。”
“噢,原来是您呀!带来了、带来了,爹爹一早就让我码在担上了。这是从蜀中来的竹炭,既无烟又久烧,便是京中乃至宫里也用呢!”赵二郎将另一担炭薪上的麻布也掀开让小棠看。
小棠不过扫了一眼,因被阵阵冷风吹得一阵哆嗦,便直接道:“白炭、竹炭各两秤,劳烦。”
赵二郎忙着给小棠备炭,田生见机问小棠:“你可是替人解难的神仙?”
“我不是神仙。”小棠淡淡地道,方才她正在院内晒太阳准备吃烤肉,恰巧听见门外有人说她长短,不过听声音说她是江湖骗子的那个并不是现在同她说话的这个。
“那……神仙可在里面?”田生问。
“这里就我一个人。”
田生顿时大喜:“原来你就是神仙!今日终于见得真容,原来你这么年轻!”!
这时,林琮也慢慢地走了过来,直直地从旁立着,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小棠。他方才想到过所谓的“神仙”会是个女人,可未曾想过竟是这样一个尚带稚气的年轻女子。只见她穿蓝色圆领窄袖长袍,腰间束带,脚穿乌皮靴。从前他曾供职翰林院,夜间当值时偶尔听诏于仁宗帝,也曾见宫婢作她这般男装打扮,所不同的是那些宫婢梳着女式双环髻,她却连发式都是男式的,还裹着一方青巾。
小棠并未在意林琮,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赵二郎忙活。
田生倒是执着,缠着小棠道:“我们今日来有事相求,还望神仙……”
话未完便被小棠打断,她略带了些气性,直道:“我说了,我不是什么神仙。不过是竭尽所能替寻上门来的人解了些难题,至于‘神仙’这个名号也是别人叫的,我又从未说过自己是个神仙!”
她虽并不是对着林琮说话,头却微微朝他的方向偏了偏。田生很是尴尬,连连赔笑:“是是是,是我们武断了,还望您别往心里去。刚刚我递进去的字条……”
“我说了,你们的问题我解不了,免得误了你们的事。”
说话间赵二郎已将炭在门边齐齐码好,正准备往院内搬,不想田生早就抢先搬了起来:“我来、我来……”一边向赵二郎使了个眼色,赵二郎知他确有急事,又见他是官府中人,便挑着担离开了。
田生搬起炭便要往里走,见小棠依旧堵在门口,心内一动,便道:“我就是西头司马家的小子,我太婆、我娘都有事求过您,就连我,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是您也帮过我……”
“你就是生在田里的司马田生?”
“对对对,就是我!您看……”田生故作手里的炭极重之态,眼巴巴地盯着小棠。她无法,只好侧了下身子,为他让了路。
有戏!田生心下一松,一边进去,一边不忘喊着林琮:“大人——”
小棠带着田生去厨房放炭,林琮则一步一步地挪进来,县衙距此地有不短的路程,他的腿伤并不容许他走这么长的路。院内有一桌一椅,他却未坐下,只是忍痛打量着这个院子。
这个院子……并不像是个正常生活的地方。地方其实不大,却因物什少而显得既空又大,院角里的花草也从未被侍弄过,除了桌上摆着的小火炉和碗碟,整体看起来是一副随时准备打包走人的架势,但田生却说过她在这里已经有几年了。
这,究竟是何人?
很快,小棠和田生一起回来,小棠在那唯一的矮椅上坐下,看看尚且站着的两人,终究觉得不妥,便又起身至屋内拿了两把一样的矮椅让他们坐了。
同田生的利索比起来,林琮则显得迟缓,椅子又矮,破费了些气力才坐下。小棠这才发现他的腿有些问题,看起来并不是真的跛腿,应该是受了伤。因此,她看向他的脸,不由地怔住,这人她曾见过,年前,县衙门口。
原来是酸枣县的知县。
林琮坐定,发觉小棠正看他,便也向她看去。小棠未及细瞧,赶忙收回视线,看看火炉的火如何了。
“神……”田生刚开口便改口,“还未请教您的姓名。”
“甘小棠。”
“原来是甘先生。”田生很是尊敬地道,“您看……”
小棠见他并未瞧出自己是女的,也不纠正,只顾摆弄着自己的吃食,“你先说说,你是如何看出验尸格目的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