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区,中心酒馆。
哄笑声、喧哗声、玻璃杯碰撞声充斥在逼仄的空间,压过了吧台转角破烂收音机里嘶哑演奏的重金属音乐。
下了工的壮汉们一身臭汗地进来,哐哐几杯劣质麦芽酒下肚再摇摇晃晃地出去,这是他们一天苦力劳作中为数不多的消遣。
或者坑蒙拐骗的街头混混,仅凭他们尖锐的讥笑和中电似甩头摆尾的舞蹈就让他们在人堆中脱颖而出,连角落里蠕动的流浪汉都要骂一句聒噪。哦!别问他们为什么在这儿,毕竟外面可没地方能捡到剩酒喝。
偶尔也有孩子们怯生生地趴在满是油污的窗边向里张望,然后下定决心似地梗着脖子闯进来,可能是想违抗禁令,像大人一样地喝酒划拳,觉得自己酷毙了;也可能只是想找到他烂醉如泥的老爹然后拖回家去。
桑博不属于这里面的任何一种——他是另一种,比较少见的类型。这类人在没有“生意”上门时,出现于酒馆大多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收集情报。众所周知,酒后之人最易吐真言,而这酒馆,又是下层区的规模之最。而桑博,是这类人的个中翘楚。
“喝个酒的功夫就掌握了全城动向。”桑博得意地向一脸好奇的酒客介绍。
“而且,有了我托关系从上层区搞到的贝洛伯格科学院最新研发的智能隐形耳录设备4.0 版本,就可以轻松地把周围所有人的谈话内容尽收眼底——语音实时转写,随时随地复看,支持切频,才花了五千冬城盾!只可惜啊,现在只剩一台了,我还要自用,没法让老兄你也开开眼,试试这高科技,嗨。”
“呃,这个……桑博老弟,虽然让你忍痛割爱是不太厚道,但是……看在我们今日相谈甚欢的份上……这样吧,五千五冬城盾,你看怎么样?”
“啊哈哈,老兄,你别开玩笑了!这设备我可宝贝着呢,哪能轻易让给你!老桑博就指望着他发家致富了!更何况,咱当时还直接办了半年的一百冬城盾一个月的会员服务,有了这个会员,语音最长可以保存十年呐!还能不限速地传输复写文件到移动终端,这么好的东西,你说,我舍得放手嘛!”
“嘶……那不然这样,小兄弟,六千五,不,七千冬城盾,怎么样!这多的,算哥们儿给你的辛苦费!”
“嗨呀……瞧您这说的,就见外了不是!辛苦费,咱哪敢要啊!只不过,兄弟最近确实有些捉襟见肘……这样吧,我只收六千八,这设备连带着半年会员服务,就都给您!权当交个朋友,以后进了新玩意儿,让您第一个尝鲜!哈哈!”
“嗳哥们儿,成交,了不得!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哈哈哈,好啊,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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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酒馆的另一头。
“啧啧,这两天帮里真热闹,哈哈。喂老弟,”一个身形颇为健硕的男人一揽身边人的肩膀,压低声音道:“那事儿,你听说了没?”
“什么事?”被揽着的身形稍小的男子,警觉地道。眼神向四周扫视了一圈。
“哎,就那个!那个啊!你知道的,”健壮男人挑了挑眉,一副少跟兄弟装的神情。
“银鬃铁卫戍卫官,杰帕德·朗道啊!他不是受重伤在家养伤呢嘛!咱头儿打算趁机给他点颜色瞧瞧,人手,武器,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落单了!据他们推测,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啧啧,不愧是老大,有勇有谋!”健壮男人说着,脸上露出无比自豪的表情。
“又没把活儿派你,你这么关心干什么。话又说回来,幸亏没派你,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喝酒吹牛?银鬃铁卫又不是吃干饭的,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上司被咱们这种人干掉?”瘦男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想了想,嗤笑一声。“依我看,头儿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不好说。比起暗杀银鬃铁卫戍卫官,我更愿意相信头儿是想借机清除异己。”
“嘿你小子,放屁!要真是清除异己,你第一个被派过去!”健壮男人明显激动了。“咱头儿你还不知道,要是说做掉别人,可能是假的,但是说是杰帕德·朗道的话……啧啧,必须是真的。”
“哦?为什么?”这下瘦男人也开始好奇了。
“这个,说来话长啊……上下层区这不刚打通没多久,要以前,我们和银鬃铁卫,肯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是,最近这一打通,银鬃铁卫就把魔爪伸向了下层区……我们那些走私军火的证据,全被翻出来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些时日东躲西藏是为了什么。”健壮男人摇摇头。
“那和朗道又有什么关系?怎么专挑他搞?”
“这你就不懂了吧。也是,那件事儿,你还不知道呢吧。”健壮男人压低声音道:“那谁,咱二当家,头儿亲弟弟,死了!”
“啊?死了?怎么回事儿!”这下瘦男子也难掩惊讶了,声音不知不觉拔高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