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
什么啊……要你说。
【要怎么做,你███?】
烦死了。
【那就……██】
细小的气泡从元滦的唇缝间溢出,元滦慢慢睁开眼。
不知怎么的,原本对呼吸的贪婪渴盼,对死亡的无尽恐惧,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知不觉中,
在水下那幽暗而深邃的世界里,早已不是红怪抓着他,而是元滦死死地抓着红怪的触手,不让其离开。
红怪,这个之前还让岸上的所有人惊慌失措的怪物,此刻却异常慌乱。
它的触手不停地回缩着,仿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显得不知所措。
红怪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后,见元滦还是死不撒手,只好拖着元滦一起上浮。
倏然,变故突生。
触手突然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整个停住了所有动作。
下一秒,一朵淡红色在水里晕染开。
一片红色的碎片脱离了它巨大的本体慢悠悠地往河底落,
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河面上逐渐浮现出一片浅淡的红。
元滦半阖着眼,脸色苍白,嘴角却挂着一抹莫名的微笑,那笑容纯真,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像是在撕扯蝴蝶翅膀的孩童般愉快地笑着。
水下持续变得愈发猩红,
红怪颤抖不已,它的身体被元滦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撕扯,撕咬着,触手断裂,身体破碎,无助地像个破布娃娃般被小主人粗暴地扯得七零八落。
元滦落水的那片区域已然变成了一条血河,猩红的河水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远远站在岸边的众人默默地注视着,仿佛已看见了元滦在水下被撕扯咀嚼的画面。
男主人也沉默地不再呼叫人去救元滦,只痛苦地将头埋进大狗因呼哧呼哧喘息而起伏的脊背。
……
白色的风衣在身后猎猎扬起,
正好就在附近的柏星波带着代行者们脚步匆匆地赶到河边,
侯坚飞声音低沉而沉重地复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表情似是感同身受,欲言又止地安慰道:“节哀,元滦他,已经……”
柏星波目光越过侯坚飞,凝视着红色的河面,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动摇,吐出一个字直接否定:“不。”
“我知道您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我们都亲眼所见……”侯坚飞劝慰。
周围的人表情也变得沉痛起来,男主人本就弯下的腰更低了。
柏星波的脸色依旧平静如水:“正常人没有那么大的出血量,失去这么多的血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继续挣扎,元滦还活着。”
侯坚飞:什?!
柏星波没有再多解释,只阖了阖眼。
片刻后,他下了决定,命令道:“保持警惕,朝水下攻击。”
即使朝水下射击有可能会误伤甚至误杀元滦,他也必须这么做。
杀死复活的邪教徒本就是他们此番前来的第一要务,何况再迟疑下去,元滦也逃不过在水下逐渐虚弱而被红怪杀死的命运。
还不如利用红怪被元滦创伤的机会,尽快杀死红怪,这样即使可能性微小,元滦也有活下来的机会!
“是!”代行者们举着白色的枪支,观察河面波动的时刻,齐齐射击!
水面溅起水花,水下的波动变强了!
柏星波双眼紧盯着河面,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周围的人也满心紧张地盯着河面。
一朵朵瞬间绽放又迅速凋零的水花在河面上出现,
在最后一声枪响后,
河面彻底恢复了平静。
代行者们保持着射击后的姿势等待着,
侯坚飞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即使元滦还活着,但在刚刚密集的攻击下也极有可能被误伤,或力竭地沉入水中。
不可能有人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一秒,两秒,时间仿佛被拉长,可河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微风拂过水面,带来一丝丝凉意。
侯坚飞心中说不上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悲伤,缓缓开口:“……元滦,我们都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这句话仿佛推下多米诺骨牌,悲伤的气息迅速在周围开始蔓延。
柏星波微微垂下头,无言地将手插回风衣的口袋。
忽然,
“快,快看!”
众人顺着那尖锐的声音望去。
一只颤抖不已的手扒向岸边,
虚弱地扣在松软的泥土中。
看到这一幕,莫大的震撼统治了在场的所有人。
人群呆呆地望着那只手,随后爆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呼。
距离最近的人一个箭步向前,越过代行者们的包围圈,抓住那只手。
像是一个开启键,更多的人涌了过来,手忙脚乱地抓住那只手。
在无数人的渴盼与帮助下,
元滦湿淋淋地爬了上来。
他跪在岸边,全身湿透,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了一阵。
一只手朝他伸来,
元滦慢了半拍,艰难地抬起头,
柏星波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元滦,”他微微笑了一下,“欢迎回来。”
周围的众人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元滦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一张张期盼喜悦的脸。
他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男主人身旁。
跪伏在地上的男主人仰头看着元滦,眼睛里含着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反复呢喃着这句话,他抱着奄奄一息的狗,泪从眼下滑落。
元滦:……
元滦注视着男主人紧紧抱在怀中的狗,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它。
大狗无力地喘息着,但虽然虚弱,却仍然努力地睁开眼睛,温顺地看了元滦一眼。
元滦的手在凌乱的毛发上停顿了一下,还是缓缓收了回来。
恐怕只有这时候……它才会乖乖让他摸了吧。
救护车的嗡鸣声姗姗来迟,
医护人员迅速而有序地将受伤的人们抬上救护车,元滦也被扶上了车。
元滦坐在担架旁,扭头看向车窗外,
岸边,柏星波正指挥人将红怪的尸体从河中打捞出来,
幸存的人互相拥抱,分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也倾诉着彼此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橙色的光穿过窗户,照在元滦一半脸上,在他身后拉出一条瘦长的影子。
元滦凝视着渐渐西沉的夕阳,
红日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红,也将逐渐远去河面重新镀上一层薄红,好似连之前的血河也是由它一手造就。
河面上,薄红旁若无人地轻轻摇曳着,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