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坚飞无声地说出这个名字,眼底一片冰凉。
抓住你了。
不应出现在那里的你,怎么会这么凑巧地在那个时间段经过?
侯坚飞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小看了这位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低调姿态的旧识。
也是,他能为那位大人工作,元滦为什么就不能服务于大人的某位敌人?
现在细细想来,没有任何背景的元滦能加入S市防剿局这点就十分可疑。
可惜,元滦终究还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
侯坚飞眼含笑意地转身,却瞥到身旁那个偶遇后听到他的诉求,主动带他来监控室的那个不知名的防剿局队友脸色发虚,眼神闪烁不定。
自从元滦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后,他似乎是再没说话了。
侯坚飞心中警铃大作,他本能地停下脚步,心中疑心大起。
他凝视对方,表露出像是发现了什么的,却给个机会让对方自己说的神色,故意诈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吧。”
他只稍微施压,王力行就遭不住地一股脑吐出:“实在对不起,我承认,我这次的任务都是让元滦一个人干的。”
他慌里慌张地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什么?
侯坚飞一愣,任务?
他思维迅速运转,很快找到了答案,
他是在说元滦替他做了他应做的巡逻任务?
也就是说,元滦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敏感的时间和地点,完全是因为替这位偷懒的队友顶班,
而非侯坚飞最初所猜测的某种阴谋?!
这一刻,侯坚飞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大起大落。
他瞪视着那位忏悔的队员,狠狠训斥:“自己的工作怎么可以甩给别人!连最基本的巡逻任务都不愿承担,你还怎么有脸作为防剿局的一员,承担保护S市市民的职责?”
王力行还想告饶,可接着马上听到了侯坚飞嫌弃的下一句:
“连裤子后面破了一个洞都不知道!”
闻言,还在假意悔过的王力行大惊失色,扭头查看。
果不其然,他脸色发青地看到了一个洞,从洞口处还可以看到他内裤的花色。
什么?!
他……他,刚刚还和今天不值班的同事一起去喝了酒!
这一路上,还有那么多人!
难怪有时路人的脸色有些奇怪,难怪同事时不时在忍笑!
控制不住地,他尖叫:“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工作人员也大吃一惊,王力行一直正面对着他,他完全不知道王力行竟然屁股后面破了一个大洞!
这这……这也太不体面了!
侯坚飞冷笑一声,他可没心思关注对方这种裤子破了洞的小事,比起这事,这个蠢蛋耽误了他的排查才是重点。
“话已至此,关于你擅离职守这件事我会汇报上去,你好自为之。”
说完,侯坚飞没有再理会王力行反应过来的辩解与求饶,径直走出监控室。
该死,现在线索又断了。
侯坚飞咬住后槽牙,焦虑和挫败感在心中升腾,还夹杂着一些羞恼。
要不是他警觉地发现了这个蠢得升天的队员的异样,他一定会将目标锁定在元滦身上。
想到这里,侯坚飞不禁嗤笑一声。
元滦,那个意外和他一起来到S市的家伙,虽然运气不错,但性格懦弱、能力不足,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他刚刚对元滦升起的戒备,现在看来,完全是被误导后产生的谬误。
虽然没了锁定的对象,但他那时的感受也果然没有错。
这一切不都显得太过巧合了吗?
恰好飘来的塑料袋,恰好偷懒将工作甩给元滦的队员,恰好路过的元滦,一切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
现在看来,种种巧合,再加上元滦这个能第一时间吸引他注意力的替罪羊,要不是他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他也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对方真是好手段!
到底是谁?!
不被他人窥见的地方,侯坚飞的脸色骤然狰狞了一下。
而同样是视线的死角,侯坚飞和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一团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隐形之物悄然悬挂于监控室的天花板上,无声地记录着刚刚发生的每一个对话,每一个动作。
直到监控室里的王力行也离开,它才蠕动着身体,顺着只有它自己能闻到,属于它自己黏液的气味,回到了短短几日内搭建的小窝。
一踏入巢穴,那团隐形之物终于卸下了隐形的伪装,瞬间显露出了它那剧毒般鲜艳的色泽。
那是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鲜红,身体更是充斥着大小不一的触手,既像是一块血淋淋的生肉,又像是一大团颜色诡异的海葵。
只见它伸出一条触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黏腻湿滑的身体,随即,一个自动裂开的小口子里,一条黑色的物件缓缓滑出。
它小心翼翼地将其捡起,与其他一些同样珍贵的物件放在一起,远离那些吃剩的碎骨。
如果元滦在这,他就能大惊失色地辨认出,那就是他遗失的那条领带夹。
小型红色触手怪似乎对那条领带夹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它拨弄着领带夹,身体如同波浪般起伏蠕动,仿佛在尝试着什么。
它□□上的触手互相缠绕搭建,很快拼凑起人类似的躯体四肢,可在它进行下一步时,伴随着一阵痉挛般的颤动,无奈地溃散了。
它萎靡了一阵,整个摊在地上,化作了薄薄的一片,就像一张被遗忘的地毯,
过了一会,它转而发出了一系列含混不清的声音,仿佛是婴儿牙牙学语:
“自己…地……gong作,怎么扩可,俗爱给……脖人……”
可这分明是侯坚飞的声音,一模一样,仿佛就是由侯坚飞本人发出!
它说了半天,还是咬字不清,
倏地,“元滦。”
一句与之前所有声音截然不同,格外清晰的话语突兀出现。
“元滦,元滦,元滦……”
它重复起来,触手随着每一次发声扭动。
阴森机械的声音不断湿滑的巢穴中,久久回荡……
“阿啾!”
巡逻中的元滦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地左右张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