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帮主!”一小乞丐猛拍草席上躺着的老乞丐,“快醒醒,快醒醒,善娘要来了!”
善娘……善娘是谁啊?
李知行抹了一把被痛击的脸,从地上坐起,迷蒙的目光看向蹲在身边的小少年,问:“你谁啊?”
“帮主你没睡醒哪,都认不出我是谁了吗?我是小六,六六大顺哪。”小六把着他的肩膀,又使劲摇了两下,“这下醒了吧,善娘在庙门口等着呢,着急忙慌的,你快去看看吧。”
李知行骨头都被快被摇散架了——被那石壁吸进去后,就像是被人用千斤锤又抡又砸了一通。
这进入幻境的方式真实越来越别出心裁强人所难了呢。
坐正后,李知行强撑这睁开眼,看清楚了身边衣衫褴褛的鸡窝头少年,又想到他方才对自己的称呼,心中了然——自己多半是掉进丐帮了,且阴差阳错地成了帮主。
对于送鬼客已经送到渐入佳境的他来说,装模作样,随机应变已经不算什么难事了。想了想,李知行道:“小六,扶我去看看。”
“帮主昨晚是和鬼打架去了吗,看上去好虚啊。”小六是个心直口快的少年,从不懂拐弯抹角,如此直白的后果便是,换来沉痛一弹。
李知行敲了敲他的脑门,咬牙道:“闭嘴吧六六大顺!”
小六闭上了嘴,乖乖扶着帮主走出庙门。
庙院中躺着站着很多乞丐,多半都是少年孩童样貌。李知行眼观六路,都是一群陌生面孔的孩子,不见他家那两个闹别扭的娃。
李知行有些孤单,有些寂寞,有些冷……额,更多的是担忧。
寻人无果,李知行将目光落在院中柳树下站着的妇人身上。
这妇人,穿着素朴,脸上有深深浅浅的伤痕,却不改倾城之姿,容貌甚为昳丽,一看见他,便跪倒在地,神情哀创,哭着对他道:“李大哥,欣欣丢了,欣欣丢了,你帮我找找她好不好,好不好……我真该死,真该死啊,怎么会把孩子放在家中,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跑出去啊……”
李知行看着她——这被小六称为“善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鬼门关中,叶青盏取名为善娥的美妇。
她口中的欣欣,不会就是那个让闻故抱着的小姑娘吧。
若真是,婴灵堂,至亲不过咫尺距,相见却不相知,人世之悲,莫过于此。
来不及多叹慨,李知行赶忙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旁的小六边搭手边看着善娥脸上的伤骂咧咧的:“善娘,你家那王八又打了?这得多疼啊!”
善娥捂住自己的脸,侧身避了避,又转过脸来,道:“我不要紧,还请两位先帮我找找孩子。今日我从叶家做工回去,却找不到欣欣,问她爹,他……”
李知行握紧了拳头,自然接了一句:“他就打了你?”
善娥目光垂落,轻应了声。
小六撸了两把袖中,气吼吼道:“善娘他人在哪儿,我去宰了他!什么狗东西,自己赌天赌地欠了一屁股债,在家里一横,让媳妇去人家里当长工。我呸!我六六大顺今天就要去宰了他!”
从善娘开始哭泣时,周围便围上了一群小乞丐,同小六一样气愤,你一句我一句的为善娘诉不平:
“对,我们替你宰了他。小的时候要不是您和玉蝶峰的雪女,我们早都被饿死了。”
“小八说得对,您都这样好了,那畜生还打您,真是找死啊!”
“八面玲珑哥哥和三阳开泰姐姐说得不错,我们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麻袋一套,宰了他……”
从小乞丐们的义愤填膺中,李知行大概知晓了善娥的遭遇——所嫁非人。但他有几个疑问:叶员外,如此耳熟,不会是叶青盏的有钱爹吧?玉蝶峰雪女,又是谁?当人最重要的是善娥的心结,会不会就是找到欣欣呢?
叶青盏说过,阿桃奶奶生前她是见过的,满心满眼都是找自己的孙女,阿桃。死后心结自然也是找阿桃了。若善娥的心结是找女儿,这个幻境的任务便很清晰明了了,一言蔽之:找孩子。
……但,真的这样吗?
他的两个小帮手,现在还不见踪影呢。
想到这儿,谪仙又是一阵哀愁。他决定静观其变,任务为先,便道:“善娘,你莫要着急,先告诉我们欣欣常去的地方。”
善娘擦干眼泪,正要说,却被人插了话。刚才被喊作“三阳开泰”的一个小姑娘,忙道:“我知道欣欣妹妹常去的地方。她应该是去找来竹溪镇除妖捉鬼的一对仙人了。”
“仙人?”李知行心中疑惑,心想这人间除了他经常被贬来,还有谁被贬,一贬还是贬一对。
凭什么!
善娥闻此言,脸上哀伤愁云散了些,俯低身子,抓住了三阳开泰的双肩,着急地问:“你知道仙人在哪儿吗?”
丐帮的小娃们替三阳开泰答:“知道,我们都知道!”
是时候拿出丐帮帮主的威风了,李知行掷地有声道:“带路!”
丐帮前前后后十余人,整装待发,正欲向着仙人隐居的地方前进。只是庙门还没出,便见门口站着两个熟人——
叶青盏梳着寻常女子的发髻,着水色衣裙,淡妆描摹。
闻故本高扎的黑发束进了白玉冠中,一袭青衣,一改往日的阴郁,面容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