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淮同学。”
黑漆漆的屋子不见五指,天花板倾泻下来一束炽白的光,照在眼前人身上。
是鹤鸣?
他穿着干净的白衫,利落整齐的发型,许久不见整个人更加的清冷。
就在那束惨白的光下,乖巧的坐着,微微侧头扯出个浅甜的微笑。
仅只一瞬,一句话、一个眼神,让淮闻野忍不住后退,酸涩的雾气泛上眼眶。
“鹤……鹤鸣?”
“淮闻野,我可以从椅子上,起来嘛?”
鹤鸣依旧保持着微笑,双手撑住椅子边缘,身体前倾,问完便安静的等待淮闻野的回应。
“可以。”淮闻野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将眼底的酸涩咽进喉咙,开口再问。
“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嗯,我有些想你,有些、我想你。”
鹤鸣答非所问,得到许可后起身。也似乎是被禁锢了很久般,活动手脚时关节竟发出骨头复位的怪声。
哪里不对呢?哪里不对呢?
淮闻野觉着心口堵的厉害,抬头望向那束炽白灯光,又看向自己身下的影子,再望向鹤鸣。
影子?他没有影子!?
鹤鸣的声音很柔轻,像印象里还是自己大学教授时,那样的温情。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专程告诉你,我同意你抛弃我了。”
鹤鸣的指节抚上无名指的婚戒,那是求婚时和淮闻野买的,何时何地都舍不得摘,宝贝的紧。
可下一秒,鹤鸣却取下来,举到唇边轻轻落吻,而后平放在手中。
淮闻野静默没有上前,也没有命令鹤鸣靠近,鹤鸣就在原地未动,情绪空前的稳定。
“淮哥,我给你变个魔术吧,你把掌心摊开。”
如鲠在喉,有种不知名的错觉,可淮闻野还是选择摊开手掌,只是眨眼的瞬间,那枚婚戒就到了淮闻野的掌心中。
竟有些冰凉沉重,竟如此…沉重。
那张漂亮的脸,不知是光线还是何故,照在鹤鸣的肌肤上显得整个人都苍白如纸,只有鼻梁那颗红痣,血滴般亮红格外突兀。
“很抱歉淮哥啊,我不能选择原生家庭,也无可避免自己养成的劣根性,我唯一能选择的,只有你,我的爱人,只是…”
鹤鸣说到此处,目光落在淮闻野干净的无名指上,微变的语调再次平淡。
“只是,现在也不属于我了吧。”
他没有嘶吼,没有发疯,没有自残,也没有……色彩?
对!色彩!
黑白色,这里只有黑色和白色,除了那颗红痣,全是黑白色?
淮闻野瞪大了眼睛,喉结上下剧烈滚动,万字千语堵在喉间,化作一个重复的名字。
“鹤鸣,鹤鸣?”
“还会见吗?还是要下辈子?”鹤鸣继续着没头没尾的话,像在自言自语。
“淮哥,想摸摸我的脸吗?你最喜欢摸我脸了,我还记得。”
喜欢摸脸?
那不过两人首次复合后,淮闻野照顾病里的鹤鸣时随口说的一句。
“蹭蹭我的手心,我就原谅你。”
现在想想,似乎从那话之后,两人相处中,鹤鸣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拿脸蹭自己的手心。
“不想了吗?没关系。”
鹤鸣伸手撩起眼前的碎发,醋缎料的袖口顺势滑上,无意间漏出小臂密密麻麻的针眼。
黑白世界中,第二处红,数不清。
“胳膊?”淮闻野抬起的指尖发颤。
“啊?竟然会有颜色么?没什么,”鹤鸣拂下袖子,迅速扣紧袖口,不自然的笑了笑,岔开问。
“淮哥,还有要跟我说的话,要做的事情吗?不我就该走了。”
截止目前,眼前这个鹤鸣,没有正面回答任何问题。
“你去哪?”淮闻野忍不住的继续问。
答案仍不对题:“我爱你。”
话音落下,又是一个眨眼睁眼的功夫,鹤鸣身后场景不再是白墙,而是黑不见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