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伤已然痊愈,公主一馈十起,不敢劳公主费心。”
他语气平淡,谢满珍与他吵过太多次,哪里听不出话中的嘲讽之意。
可她破天荒的没有回嘴,而是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思考什么。
谢满煦断定她这是又要找岑望的麻烦,冷声道:“乐平,不管你与岑望有多少矛盾,也万不可像从前那般处处寻岑望的不是,你如今年岁不小,也该知道些道理,你可知你在京中的名声如何?你......”
谢满珍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越过他,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人唤了一声:“父皇。”
建元帝点了点头,没对方才发生的事说些什么,“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谢满煦剩下的话被堵住,他瞧了一眼跟在父皇身后的谢满珍,谢满珍微扬下巴,甩来一个有恃无恐的眼神,又把他气的胸闷。
这个妹妹,他不管了!
紫宸殿离文德殿不远,建元帝不喜欢坐步撵,他走在前方,兄妹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谢满珍瞧着与她隔着一步距离的建元帝,思绪翻飞。
春秋代序,四时八节,这条路她已数不清他们三人一同走了多少次,小时候她总是一边盯着父皇腰间晃荡的玉佩与荷包,一边暗数从紫宸殿到文德殿拢共要走多少步。
那时她总觉得路很长,怎么也数不清,而现在她也依旧数不清,数不清父皇鬓间的白发又增添了多少。
父皇夙兴夜寐、励精图治,又不注重保养,瞧着比一些同年岁的大臣还要多些细纹,于父皇而言除朝政以外这世间所有事都不值得在意,其中,也包括他们兄妹。
在外人眼中,父皇对他们宠爱过甚,可从她记事起,不论是她闯祸还是谢满煦办好差事,父皇从不会生气训斥,也从未夸赞过谢满煦,不论他们做什么,他总是十分温和,眼里却没有一丝情绪。
谢满煦是皇子,总能与父皇议事,而她与父皇,好像也只有这一段路的时间相处。
这些年她一直都想方设法向其他人证明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似乎父皇一次次的纵容,就能消除她心中的不安,可是后来,噩梦还是成真。
“父皇。”谢满珍突然开口。
既然现在父皇还没有收回对她的纵容,她便可以借此做些什么,不再走向上辈子的路。
建元帝脚步未停,“怎么了?”
谢满珍:“岑……岑指挥使去年立了大功,又在府中修养了大半年未曾出门,如今您封他为指挥使,今日端阳宴,正是他重新回归大众视野的好机会,不如您叫他一起来参宴吧。”
谢满煦狐疑地看向谢满珍,他可不认为谢满珍是好心相邀,难不成是在宴会中做了什么手脚要捉弄岑望?
他真是想不明白,谢满珍与岑望已有三年未见,她怎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变着法子找岑望不痛快。
谢满煦到底还是忍不住:“乐平,不可胡来!”
“父皇都没说话,有你什么事!”谢满珍冷笑,她最讨厌的就是谢满煦以兄长身份训斥她,装模作样!
“岑望有差事在身,怎可丢下差事赴宴?”
“一会儿而已,有什么要紧,寻常官员接到任命也是等着第二天才上任,谢满煦,你怕不是想把岑望当耕牛使吧。”
“你……”
建元帝回头,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见他们不再争吵,他道:“今日端阳宴,宗亲大臣皆在,若出了什么岔子,朕定是要重罚始作俑者。”
谢满珍重重点头:“父皇说的是,若有人在端阳宴上惹事生非,我也定不会饶过他!”
“父皇……”谢满煦很想说除了谢满珍,没人那么大胆,却见建元帝朝李福道:“你去把岑望叫来赴宴。”
“是。”李福赶紧前去。
不怪三皇子出言阻拦,便是他也不免怀疑,公主临时叫岑指挥使赴宴,是想让岑指挥使比皇上晚到,让御史参岑指挥使不敬圣上,届时皇上就算不罚,也会惹来众人非议。
李福走了,建元帝不管兄妹两人的表情、心情,继续往前,倒是谢满珍停下,对气恼又无奈的谢满煦真诚道:“你还不是太子,便是成了太子,也是父皇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别生气了,你怎知我不是要当众奖赏岑望呢?”
谢满煦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笑了两声,随即跟上父皇,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和她说话了。
谢满珍也不再说什么,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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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指挥使,岑指挥使!”李福离开建元帝的视线后便一路小跑,总算是在岑望出宫门前找到了人,他气喘吁吁道:“岑,岑指挥使,圣上有旨,请您今日一道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