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遥直勾勾地盯着阿莫斯,前言不搭后语:“你很热情,是我目前为止见过对我最为热情的人。”
这句评价转得太快,让阿莫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那当然,我对大家都很热情,尤其是中国人。毕竟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很佩服。那些诗词歌赋真是美极了!我还会背几首李白的诗。”
“看来你确实很喜欢中国。”
阿莫斯点点头,把鸡腿上的最大一块肉咬下:“我父亲热爱旅游,去过五十多个国家,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中国。我从小耳濡目染,也跟着喜欢了。”
说着,他声音放低,笑着道:“尤其是中国的美女,温柔可爱——当然,除了祝在,她一点都不温柔。”
听他熟稔的语气,贺遥总觉得呼吸不畅,心里有些泛酸。
“你们两个很熟吗?”他幽深的眸子里清光暗动。
“当然,我们两个可是搭档了两年!说实在的,我从来没遇到过祝这样让我佩服的女人,坚韧勇敢,随性洒脱,还特别自在。”
贺遥微微低头,他口中的祝在,似乎和他之前认识的不大一样。
“搭档两年?你们是同事?”
“不是同事,我们是好友,但跟同事很像。”阿莫斯把鸡腿肉一口吃完,口齿不清地说:“——哦对了,这次来大开曼岛纯属是个偶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他哈哈一笑,朗声道:“我们本来要飞澳大利亚的,结果刚到机场航班就取消了。我本来还挺失望,准备打道回府,结果祝在直接去柜台随便买了两张机票!然后——我们就到了这里。”
“你们准备去澳大利亚干什么?”
阿莫斯美滋滋地回答,声音高了几个度:“潜水!那边的珊瑚礁很美,我和祝在都很向往。”
“潜水?”
“对啊,我跟祝都很喜欢潜水运动。而且我得偷偷告诉你,她可是一名海洋生物摄影师,很多地理杂志里都有她拍的水下小动物呢!”
贺遥的神情微微动容,他侧过身去,抬头看向祝在忙碌的身影,一时片刻颇有些恍惚。
海洋生物摄影师?
果然是她。
他出国的那年,一本叫做《地理世界》英国本土杂志在世界颇为盛传,大大小小的报刊亭都是相关广告。
贺遥偶然路过一家报刊亭,看到老板正向顾客搞推销,他顺手翻开的《地理世界》内页上,成年的雄性后颔鱼在口中孵卵。
而这张照片的最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Photographer from China: Zhu Zai(祝在)
“可是这和我像不像基佬有什么关系?”
阿莫斯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让贺遥回过神来。
他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我想我们两个不能一直在这聊天了,得去帮帮祝在。”
阿莫斯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见他不说也没再问,神色自如地点点头。
他边走边夸:“你烤的鸡腿很美味!就是有些辣,这种口味是祝在最爱的。不过祝在最爱的不是鸡腿,是羊肉。”
说着阿莫斯走到烧烤架前,看到满满当当的食物在炭火上方炙烤着,嗞嗞的声响仿佛都带着孜然香。
“咦?怎么没有烤羊肩肉?”阿莫斯看了一圈,没在烧烤架上找到羊肩肉。
祝在将刷子蘸上油,跟他解释道:“这上面的东西都是贺遥刚才摆的,摆满了放不下,就还没烤。”
“原来是这样,”阿莫斯顺手把一边烤好的蘑菇和彩椒拿下来放进盘子里,回头笑着告诉贺遥,神色打趣:“你是不知道,祝在一个人能吃掉整头羊。”
“哪有那么夸张?最多一只腿。”
祝在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轻哼一声,尾音向上扬去,听得人心里发痒。
大概是站在烧烤架旁边太久了,有些热,祝在匆匆将衣服拉链拉下,半截手臂从袖管里退出来。她将脱掉的外衫拎起,顺手搭在折叠椅背上。
雪白的脖颈,像倒牛奶一般涌进白色泳衣里。
贺遥的视力不错,即便篝火微弱如斯,却也能看清她的汹涌澎湃,上面还隐隐沾着点淋淋的薄汗。
他将视线移开,落到沙地上,沙地上仿佛都留着那些薄汗。
心湖的涟漪刚停下不久,又忽然不可自拔地激荡起来。
“贺!快过来帮我一下,把这块羊肉切小一点。”
阿莫斯拿着刀将羊肩肉摆放在砧板上,略显急迫地叫他。
贺遥忙走过去接刀,阿莫斯又细声告诉他:“把肉切小一点,最好吃一口一块肉的那种,比较好嚼。”
“她很喜欢吃羊肉吗?”贺遥看着手里即便腌制过但仍然有羊膻味的肉,有点不确定。
他恍惚记得祝在从小就不爱吃羊肉,即便做得再香她也不会吃,因为嫌弃那股怎么都去不掉的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