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阿玉开始翻看史册典籍,她想从这些书里来弄清楚心头的疑惑。
不过她识字少,里面的内容又深奥晦涩,阿玉捧着书急得直挠头发,有的时候她帮刘伯做饭时就干脆蹲在地上,一边看书一边做标注,想着等萧珩回来了再请教他。
刘伯见状,满脸心疼:“玉丫头,你回去看书吧,刘伯自己忙得过来。”
阿玉挠挠头,笑得一脸憨:“刘伯,您别赶我呀,我喜欢帮您做饭。”
刘伯看着她一头柔顺的长发被她挠的鸡窝似的,简直哭笑不得,于是便顺手给她做了几根糖人吃,这下阿玉可欢喜极了。
她整日嘴里叼着一根糖,手里捧着一本书,在前院后院之间来回跑。
糖人的香甜果然缓解了焦躁,阿玉终于放过了她的头发。
这天晚上,萧珩在陶案上处理公务,阿玉就在一旁读书。
读到不懂的地方又开始着急,她下意识咬嘴巴里的糖人,直咬的糖人四分五裂,嘎嘣作响。
寂静的室内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松鼠啃坚果一样。
萧珩颦眉看向噪音的始作俑者,后者浑然不觉,腮帮子鼓鼓的,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入迷。
“阿玉!”
“啊?我在!”阿玉一惊,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你嘴里在咬什么?”
阿玉叼着糖人,诚惶诚恐道:“哥哥,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萧珩沉着脸没有作声。
阿玉看书吃糖已经成了习惯,她不舍得吐出糖人,小心翼翼地央求:“那我小声一点。”
萧珩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一言不发的揪住阿玉身下的青蒲团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
他比她高出许多,俯身看她时遮住了烛光,一片阴影倾泻而下,阿玉心跳蓦然加快,下意识地往后退。
萧珩:“别动。”
阿玉立刻僵住,真的不动了。
准确地来说,她连呼吸都屏住了,愣愣地仰头看着他。
阴影下,她嘴巴微张,饱满的唇珠泛着水光,右侧脸颊鼓鼓的,半块糖人还塞在嘴里,糖棍纹丝不动地被卡在贝齿间。
萧珩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
他用的力气不小,右侧脸颊很快肿了,红红的一片。
阿玉又疼又怕,眼睛氤氲了水汽,可怜巴巴地唤他:“哥哥??”
萧珩羽睫微垂,恍若未闻。
就在阿玉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萧珩终于有了反应。
他用另一只手将那根碍眼的糖人从她口中拔了出来,可怜的糖人被咬得只剩下半个身子,其间唇齿与糖人分离时拉出晶莹的银丝。
阿玉羞耻极了。
萧珩将糖人扔在一旁,悠悠地说:“糖吃多了会坏牙。”
阿玉羞愤:“小孩子才会坏牙。”
萧珩:“难道你不是吗?”
阿玉:“哥哥,我已经及笄了。”
萧珩颦眉:“才刚及笄,怎么,牙不想要了?”
阿玉耷拉着脑袋:“……想要。”
“以后不许吃。”
阿玉急得脸都红了:“哥哥?!”
萧珩:“字要是练得好了就准你吃。”
“可……”
萧珩沉着脸:“不要讨价还价!还是说你今晚想去睡马厩?”
“听哥哥的。”
……
阿玉刚刚养成的叼糖看书的习惯被萧珩硬生生改掉了,不过她字练得好的时候萧珩偶尔也准许她吃糖。
时间如白驹过隙,大雪下了一场又一场,转眼间便到了元日。
元日到,驱邪避瘟,万象新始。
萧珩这日需进宫朝贺,临出门时,阿玉忽然从廊下追了出来,衣袖被晨风带得微微扬起:“哥哥,今晚……还回府用膳吗?”
她眼中期待分明,像缀着星子。萧珩往年从不在府中过节,今日却破天荒驻足,略一颔首:“回。”
阿玉眸中霎时漾开笑意:“那……我等着哥哥。”
“嗯。”萧珩转身推门,鹤氅扫过阶前未化的残雪。
今日他未策马,而是乘了青篷马车。卫昶执辔在前,车辙碾过铜驼街的薄冰,发出细碎的声响。
行至阊阖门,萧珩撩开车帘:“卫昶,你去景明寺一趟。”他指了指车内红漆食盒,“把这些交给高照他们。”
顿了顿,又补一句,“代我向惠明大师问安,就说……”他望向远处寺檐悬着的铜铃,“改日亲自登寺拜访。”
“是。”卫昶一甩马鞭,即刻调转马头辘辘而去。
府中众人听闻郎主要共度元日,个个都干劲十足,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