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了12月份，周游在坚持打工，就是冬天了，来打台球的人少，相比十月份来说清闲了不少。
吴悠自那次和父亲吵架之后，再没来过台球厅。
“太好了，马上就放假了，我终于可以见到程万礼了！”周游躺在床上，兴奋的举着手机。
“大哥，这还有二十天才放假呢！”常以安坐在桌子旁漫不经心的说。
“那就是快了！虽然我们俩天天视频，可是…我上次见到他…还是十一假期。”
“对对对，十一假期，到现在你都没跟我说你俩都发生了啥。”
“发生了….”周游想到了那个早晨，那个在不应该发生的时间和不应该发生的事 却什么都发生了的早晨。
周游回忆着回忆着，憋不住笑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哎…我劝你啊，还是先过了考试这关吧。”
“……哦。”
“对了，这个月月末，艺术学院会组织一次艺术节。”
“那不是和考试撞上了么？”
“没有艺术节紧接着就是考试周。”
“跟我也没啥关系，就是看看展呗。”
“大哥！”常以安终于转回了头，“你看没看群里通知啊，每个人都得交！什么形式都可以，油画、中国画、书法、产品设计、空间设计、摄影、动画都行，但是就是每个人都得交。”
“啊？可是我上了大学画的少了，手都生了。要是交咱专业的东西…那时间成本可太高了。可以不弄么，咱艺术学院那么多人，都交画，都没处摆。”
“你想什么呢，只有画的好才可以展出，不好的根本不会摆出来。”
“那就糊弄一下吧！”
“算学分…”
“我去…”周游实在是找不到逃离的方法了…
就在周游到底交什么东西应付艺术节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了两个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突然寝室门就被很大力推开了，吓的常以安差点在凳子上跳起来，周游也赶紧看过去，是吴悠和秦美玉，喘着粗气。
“你俩怎么了？有狼啊？”周游脸抵着栏杆，抬头问。
“没有狼，有变态！”秦美玉都快哭出来了。
“啊？”周游翻身下了床。
“怎么回事啊？”常以安也站起来，看秦美玉一直没有回答，就转头问吴悠，“悠悠你说，怎么回事。”
“就是，我们俩去操场夜跑，去的时候天还没黑，就挺安全的，然后，我俩就跑了两圈，这期间都没发生什么事。”
“诶呀，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俩回来的时候，天就黑了。穿过图书馆房后的小竹林，小竹林你俩知道哈，就是一共也没有五十米的那个甬路。”
“知道…快往下说！”
“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就朝我俩走过来了，然后就拉着美玉的手，就是不撒开，就一直在说，美女能不能加个微信什么的，能不能给他个机会什么的。”
秦美玉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脸踩了狗屎的感觉。
“啊？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么？是咱们认识的人么？”
“没怎么看清，但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穿着一个黑色的冲锋衣，一条灰色的运动裤，大概一米八五高，头发很短戴个眼镜。”
“一米八五…戴个眼镜…”常以安和周游对视了一眼，都在想谁平时穿着运动服，戴眼镜，头发短。
“诶呀。这一时间真是想不起来。”
“后来有没有怎么样啊？”
“没有没有，我俩就是一直在推他，他就崴了一下，我俩就挣脱了，就赶紧回来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周游发表了一句感慨。
“明天我问问导员看看咋解决。”常以安走到秦美玉的身边，拍了拍后背。
“不管怎么样，以后晚上能少出去就少出去吧，也别夜跑了。”常以安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周游啊，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早，你那台球厅的工作，能不去就别去了吧。”
“不行啊，我跟老板说好了，干到月末。”
“那要是你也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去接你。”
“别别别，你自己出校门也不安全。”周游犹豫了一下说，“还是我跟老板商量一下吧，提早不干，下学期回来再继续。”
“嗯，可行。”
“哥，我想跟你说个事，我干到后天周日然后我就不来了，您看这天气越来越冷，打球的也少。最近这附近也不太安全，我能不能…”
“行，最近我也听说了，不太太平，那下个学期开春了还接着干不？”
“来，不出意外的话，还来。”
“什么出不出意外的，别老说这种口头禅，习惯了，不吉利。”
“哈哈，好。”
周日晚上
“喂？你在干嘛呢？”周游边走边给程万礼打电话。
“我在寝室呢，你下班啦？”
“嗯呢，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开心！”
“啊，那还真是个好事，那为啥只到这个周日呢？因为天气太冷吗？”
“不是，我们这边最近不太太平，晚上总有奇怪的人出现。”
“啊？那你快回寝室，这几天晚上都不要出门了，出去也要搭伴。”
“嗯，知道了，最近学校有个艺术节，正好趁休息，我可以好好弄弄作品。”
“你什么时候放假啊？定了么？”
“定了，这个月末就放。”
“这么早？那一放假就回来么？”
“嗯，考完试第一时间就回去，找你去。”
“嗯，不跟你说了，冻手。”
“嗯，到寝室告诉我声。”
“你们…艺术节都交什么？”周游坐在桌旁挠脑袋。
“我就是交画。”吴悠推了推眼镜。
“什么画啊？”
“一幅油画，让我放画室了。”
“油画？哇～有点厉害嗷！你们俩呢？”
秦美玉头也没回的刷着手机，“我不用交，我们是以美术社的集体名誉交。”
“那…现在申请进美术社还来得及么？”
秦美玉回头，“你说呢！”
“诶呀，安安你呢？”
“我这不是正剪呢么？”
“剪啥呢？”
“一个十分钟左右的纪录片。”
“哇～又是我没涉猎到的领域。”周游默默的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这个挺简单的，你可以自学一下，我这次拍的就是咱们学校流浪狗土豆和油桃的爱情故事。”
“土豆和油桃？这都谁起的名字？”
“我呀！”
“为啥起这个名？”
“你过来看，这个叫土豆，因为他全身都是黄色的，这个叫油桃…”
“他为啥叫油桃？他不是黑色的么？”
“因为…他油黑油黑的，黑到发亮！”
周游一脸不可置信…“好吧！弄吧。”
周游震惊到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位置上，半天憋出一句…“我想吃油桃了！”
“哈哈哈哈！这个季节哪有油桃啊？！”
“不行，我饿，下楼买饭去。你们去不。”
“我陪你吧，正好我也饿了，回来吃完我好接着剪。”
走到门口周游突然站住了，“等会，不是唠艺术节呢么？！怎么又吃上了…”
“哈哈哈，走吧！”
“学校怎么不办个美食节呢，那我一定积极响应。”
一周过后的周五，周游百无聊赖的坐着发呆。
“你还没开始弄艺术节的东西么？”常以安震惊。
“没呢…我不知道弄什么。”周游赖赖唧唧的回道
“那你可得抓紧想了，可只有一周时间了。”
“诶呀，不行，我没灵感。”周游都开始用脑袋撞桌子了。“不行，回家！下礼拜再说，我周日回来嗷！”
周游说完扑通一下站起来，换了身衣服火急火燎就出门了。
吸取那次回家的教训，最近几次回家，周游都会给亲爱的红梅女士先打个电话。
“亲爱的红梅女士，你在干嘛呀！”
“在打麻将。”
“这都快到晚上饭点了，还在玩啊？”
“还有一圈了，五万！马上结束了。”
“哦，行吧！”
“你有事没事啊，没事挂了吧，我忙着呢。”红梅女士语气里透漏着不耐烦。“周游，你是不是又回来了。”
“是滴，已经在地铁上了，还有四十分钟左右到家。”
“你…”
周游就听见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应该妈妈旁边阿姨的声音“胡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给我打电话，我都点炮了！我打完牌直接去市场了，一会市场见吧。”红梅女士气急败坏。
“哦，好的，知道了，拜拜。”周游变得唯唯诺诺。
四十分钟后，周游到了家附近的市场，找了两圈发现妈妈就在离周游二十米远的蔬菜摊位前，挑着菜。
周游一时兴起掏出了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红梅女士穿这个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棕色的雪地靴，酒红色围巾和蔬菜的路上形成对比，手里一直在挑选什么，嘴里还有哈气飞出。
“妈，挑什么呢。”
“买点大蒜。买点鸡肉，给你做蒜香鸡翅。”
“好嘞。”
“周游，下回回家你能不能早点通知我，你看看这晚上的菜都不新鲜了，猪肉羊肉也都卖没了。”说着把菜递给买菜的大姐，“大姐，称一下。”
结完账，周游挎着红梅女士的胳膊，溜溜哒哒的往出口走。
“哦，那我下周还回来，现在就告诉你。”
“你可别，让我消停消停吧。我呀，是真后悔没强制让你报外地的学校，没事闲的总回家烦我。”
“你不喜欢我烦你么，我们寝室的吴悠就每周都回家…”
“人家那叫乖，文文静静稳稳当当的。你看看你。”
“哦，人家回家就是乖，我回家你就烦，你对我有偏见。”
“不想跟你废话了，快点回家，这都几点了，还得给你做饭。”
“……”
周游参加艺术节的第二张照片，是妈妈系着围裙做饭的背影。
周游坐在餐桌旁，看着妈妈做饭的背影，才发现妈妈确实是变了。在周游眼里，近几年的红梅女士一直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在收拾屋子的样子，还有工作的样子，努力支撑时候的样子。
可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母亲买菜的时候从来没有讲过价，也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做饭。周游明白了父亲临走前说的话，妈妈这一生确实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