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几日的案子给我看看。”
“殿下,现在都要看吗?”
“嗯。”
走进院子,里面早已破败不堪,时莞左右看去,只见一座堪堪能遮蔽风雨的偏殿。
顺着满是杂草的石子路走上偏殿的石阶,她摸了摸这满是灰尘的实木柱子。
大门已经上了锁,只剩下带饭的一个小小缝隙,时莞伸手拍了拍这看似破败却又无比坚实的门。
“是谁。”
耳边传来一阵并不陌生的语调,白妗妗出言质问道。
闻声,时莞的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她倒是没找错地方。
一晃而过的身形看不真切,白妗妗只觉着十分熟悉,脑子停滞一会后开始想着,突然兴奋起来,她张嘴不停地呐喊着。
“父亲,父亲,是你吗,是你来救妗妗了吗,父亲你快让我从这鬼地方里出去啊!”
父亲偷派信件来过,事成后一定会亲自接自己和母亲出去的!终于!
再次瞧见门外勾勒着一个愈来愈近地身影,模模糊糊,白妗妗来不及看个清楚就已耐不住性子,她赶忙上前拍着门继续喊道。
“父亲!父亲,我在这儿!父亲!”
半夜好不容易才在这鬼地方酣然入梦般地睡去,被白妗妗的叫声一下子给惊醒,沈丹萍从一旁的草垫子上坐起。
她刚想出声训斥女儿为何如此没有教养地喊叫吵醒了自己,抬眼却也瞧见了门外有些虚糊的人影。
从睡梦中顿时清醒,听着女儿的语气,沈丹萍自然也猜到了这门外的是谁,倒不怪她吵了这些时候。
踏着虚步缓缓走过去,愣了一下,沈丹萍一下子也激动地流下了兴奋的泪水。
“倨才,倨才!是你吗,你终于来救我了!哈哈哈倨才你终于成功了哈哈哈,我要当皇后啦!哈哈哈倨才!”
两人其实压根没有看清是谁在门外,只是单凭一个远远的清影,一副激动的说辞,两母女就已坚信了门外的是她们期盼已久的已然攀上皇位的“白倨才“。
贪婪汇聚在沈丹萍的眼角,她紧紧握住白妗妗的双手,张扬地笑着。
“妗妗啊,往后,我们母女两就能好好享福了,还真是苦尽甘来啊!!!哈哈哈往后什么华服锦履,什么首饰珠宝,我们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有多少哈哈哈!!!”
听着一旁母亲的话,白妗妗也开始激动起来,更加相信来的正是自己“伟大”的父亲。
“母亲,我是公主了!哈哈哈,时莞那个贱人!哈哈没想到吧小贱人,这回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
被两人突然的喊叫吓了一跳,时莞揉了揉耳朵。
听着殿里不断传来的动静,时莞和阿元尴尬地相视一笑。
“这两人,怕不是被关得太久,疯了吧。”
阿元轻声开口道。
时莞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她出声打断了两人的白日梦。
“抱歉啊,是我,让你们失望了 。”
顿时,耳边的庆祝声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瞬间就没了。
秒懂,时莞说完,转头就示意阿元捂住耳朵。
伸出一只手拉着阿元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一阵阵杀猪般的叫声。
谩骂、诅咒、羞辱、恼羞成怒地恶语此起彼伏着,这母女两的合奏简直就是“绝妙”。
“时莞!你个贱人!你!竟然敢耍我!“
“时莞你不得好si!你等着!如今我父亲大势滔天,一会儿就会来接我出去,你!哈哈哈我便让父亲把你送到军营里当娼妓!哈哈哈我要你生不如死!……”
“妗妗!你跟这贱人多说什么!等你父亲来了我定让他抽了这贱人的筋骨!”
…………
听着她们的话面不改色,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时莞冷笑一声。
伸手从袖里抽出有丝绸帕子包裹的带血剑柄,接过阿元递来的钥匙,她亲手打开了这冷宫的门。
吱呀呀的厚重感随着阳光的猛烈掠过白妗妗的些许呆滞的脸。
抬头,她看着站在眼前,依旧金光闪闪的时莞,她恨得牙痒痒。
“可别这样看着我,‘未来的公主殿下’,本宫可没乱说。”
“哐当”一声,血迹攀附着锈斑斑的剑柄落地。
白妗妗看着地上的东西愣住了,心里的不甘与恨意随着摔在地上的剑柄都化为了绝望与悲伤。
狼狈地爬过去,先一步夺过地上的剑柄,沈丹萍将其紧紧抓在手里。
她怎会不认识自己亲手送给丈夫的剑柄。
糟乱的头发还挂着最后一支金簪,泪水涌动,她嘴里却还不停念叨着。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不可能!…倨才不会…倨才不会败的!辽燕皇帝说了会帮我们的…!不可能!……倨才不可能会败的!我的皇后之位!!………啊啊啊!”
开始疯疯癫癫地喃喃着,沈丹萍满是灰尘的手抓住了时莞的裙边,淡紫色蜀锦绣在裙摆的金牡丹被粗燥的指甲划破,深深的划痕将完美的花型破坏,裙边更是攒满了灰尘和污垢。
看着自己的新衣服就这样毁在沈丹萍的手里,时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表面上倒是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已气得隐隐作痛。
这可是前几日自己在凛丝纺画重金才买的新料子!
扯了半天自己被拽着的裙角,硬是拽不回来,拦住了想一脚踹开这沈妇的阿元,时莞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情绪。
“苍啷”
藏在腰间的短剑出鞘,冰冷的剑头挑起沈丹萍的下巴,时莞看着她依旧攥着自己裙角的手,紧紧地皱起眉头开口道。
“沈夫人,劳烦了,手挪一挪。”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这临近咫尺的锋利刀刃一般,骇人心魄。
一下子就松开了手,沈丹萍慌张地朝身后退让着。
收回抽出的剑,时莞随机往地上扔了一袋银子。
“白倨才已经死了,王府也烧干净了,沈妘萍都被禁足了怕是自身难保,根本无暇顾及你们,你们母女就当是我念及旧情,今日拿着这笔钱就一走了之吧。”
看着两人杂乱不堪地模样,时莞开口道。
愤怒的眼神直视着时莞,白妗妗一脸不屑地对着她说。
“时莞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一袋银子就打发我,你当我是乞丐吗!别用你那自以为是的清高来施舍我!就算是我父亲死了,我还有一个弟弟在辽燕,他定不会饶过你,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我之间谁都别得意得太早!”
轻蔑地一笑而过,时莞着看向白妗妗,心中的最后一丝怜悯也化作了嘲讽,当真是“虎父无犬子”,父女俩都一个样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成全你。”
时莞冷漠地说道。
冰冷的剑刃刺穿了白妗妗的肩膀,滚滚鲜血流下,染红了沾满了污垢的衣裳。
“妗妗!妗妗!”
连滚带爬地过来,沈丹萍大声地喊叫着,她跪倒在时莞面前,哭叫着喊道。
“公主殿下!请饶我们一命吧!我们走!我带妗妗马上走!求您了!”
不痛快地收回带血的剑,时莞接过阿元递来的帕子好好擦拭着剑上血迹。
将怀里的消炎药扔进沈丹萍手里,时莞转头准备离开。
“公主小心!”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强劲的功力猛得推开了一旁的阿元。
一阵黑影打落了自己手中的短剑,被狠得一把扯过,只瞥见了一丝带过的黑影,时莞的颈上就多架了一把冰冷地匕首。
“都要小心些哦,我今儿带的匕首可是格外厉害的哟,割破公主的颈脖子那可是轻而易举的。”
在时莞的颈脖子间不断的比划着,蒙着面的男人似乎在找一处最合适的落刀点,另一支手则紧紧禁锢着时莞的双手手腕,让她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面对着四方来袭的钦武军,挟持着自己的男人却格外冷静。
他戏谑的声音带着一丝狂妄的笑,漫不经心的情绪里藏着炽热的狠劲,像是忘川河边种着的彼岸花,迷人而又危险。
看着飞奔而来的晏邺北,时莞只觉着颈肩相交处忽而一痛,眼里便只剩下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