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色照射在地上,骤时从皇祖母的房里出来,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不明。
时莞被玺嬷嬷送至皇祖母的行宫门外。
到底已经是戌时,看着这暗晃晃的天,跟了一路的玺嬷嬷还是忍不住张口劝道。
“公主您莫要怪老生多嘴,您看这暗沉沉的天色,行宫里又不能走马车,这祈醉园里可不像您在宫里那样熟悉,就算是走到这园外也得有两三个时辰,太后那边吩咐过老生,要是天色晚了就让公主在太后处歇下,明日一早再走。”
玺嬷嬷款款而谈,说得在理,转过身去就招来了下面收拾的奴才,等着时莞的回应。
也清楚这行宫夜间的路不好走,看着一旁的阿元,时莞犹豫着。
想来倒也没什么要紧事,今夜就在皇祖母处住下也成。
“行吧,那就劳烦嬷嬷了。”
她点了点头,开口道。
带着细纹的脸上满是笑容,玺嬷嬷赶紧点了点头。
“好好好,老生这就差人去准备。”
说着就要转过身去吩咐底下的人去把行宫里的空房收拾妥帖。
不远处的一阵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响彻在耳畔。
紫檀的幽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骏马雪白的皮毛在黑夜中暗闪着亮光。
以黄花梨木为车身,繁贵富丽的马车就这样稳稳当当地停在时莞面前。
看清楚了车顶上明晃晃的“北”字,时莞倒是不意外他的马车可以进到园里来。
一旁的玺嬷嬷也看清了来着的马车,自然知道这车的主人是谁。
这样瞧着,王爷是把太后今日的话给听进去了的。
追姑娘家还得需体贴,这贴心窝子的暖才最能打动女孩子家的心意。
想到这,玺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诶,老生还说今日公主能在此歇息,太后她老人家定是欣喜,看来今日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遗憾地笑了笑,玺嬷嬷摆了摆手说着。
陈玺从马车上下来,恭敬地站在玺嬷嬷面前,拱手说道。
“嬷嬷,主子说夜深了,来让属下送公主殿下回府。”
从车底搬出马凳,陈玺站在一帮候着。
“既然如此,那老生就不多送了,公主这一路多加小心,老生也回去给太后禀告一声,叫她老人家莫要担心。”
陈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时莞上了马车。
躬身进了马车,透过精雕的梨木窗,掀起车帘子,时莞望着底下还站着的嬷嬷轻声说道。
“这天有些凉了,嬷嬷莫要在风里站得久,快些回去吧。”
应着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看着马车走远了后,玺嬷嬷才领着一众人走了去。
漆黑的夜里,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着。
“阿元,这到哪儿了?”
马车踏过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走得有些时候了,时莞问着车外同陈玺坐着的阿元。
夜黑得寂静,一轮明月澄澈豁亮地挂在天上。
“禀公主,还需多等一会儿,已经快到城门口了。”
不等阿元发声,陈玺就开口说道。
低沉沉的声音连着车轱辘碾过了落叶的响声一齐响起,让这静悄悄的黑夜里更觉得薄凉。
“怎得还未到城门?这祈醉园不就在这皇城里,这回府上还出城去了?”
时莞轻声问道。
她知晓陈玺是晏邺北的人,倒也不怕被带走害了去,只是这园离府上也就十来里路,大晚上的又何须出城?
只怕是晏邺北今夜有事瞒着她,故意派人将她接远了去。
寒劲的风吹动车帘,带着一丝凉意吹着了时莞的脸颊。
他这一回来就在皇城里大动干戈,今夜的城里不知又是怎的一片暗地下的风雨。
以他那刚硬的手腕,此后不知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怎能如此随性,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安危。
想到这儿,时莞心里也真有些坐不住。
瞧着这样的局势他怕不是今夜又会受伤?
“陈玺,你老实告诉本宫,今夜为何绕路出城,你家主子是不是有事瞒我。”
瞧着刚刚问得话没有个回应,时莞继续追问着陈玺说道。
晏邺北不在身边,她也只能逮着陈玺问。
眼下着实是瞒不过这个幌子,听着车里时莞紧张的语气,阿元也知此事有些不对劲,她转头看着一旁的陈玺。
到底是跟着晏邺北出生入死这么久的人了,被时莞逼问着,陈玺到底还是不说话。
主子说过了,不能说给公主听。
紧闭上嘴,陈玺像是没听见似的低头驾着马车。
车里,始终没有等来声音的时莞被这一出气得没脾气了。
按住自己内心想要大骂的冲动,让窗外的凉风吹了吹自己不安的情绪,时莞缓了缓还是怨起晏邺北来。
“好你个晏邺北,刚回来就算计我…”
“上辈子被白妗妗算计,这辈子被你牵着鼻子走…”
“不愧是亲手教出来的暗卫,还真是护主,行,都不说是吧,就我是外人呗,等着,看我往后还理不理你就完了…”
唧唧歪歪地低声嘀咕着,车外,听着车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陈玺更不敢说话了,一旁坐着的阿元也不敢吱声。
听着时莞那哀怨的语气她知道,公主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倒是听不清时莞嘴里的嘟囔,但那语气里充斥着的怨气让饶是见惯了沙场生死的陈玺都不禁打了一身寒战。
他怎么觉得自家主子日后怕是不好过了呢。
诶,看来主子的路还任重道远着。
在心里默默得给主子祈祷着,陈玺驾着马车停在了城门边上。
耳边,听着城里那似刀枪般碰撞的模糊声音,时莞的心骤然也跟着一紧。
兵器间铮然作响,时不时还隐约听着一声惨叫。
时莞连裘衣也来不及披上就慌张地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耳边时不时响起隐隐的炮火声,心慌慌的时莞并未发现不远处跃身下马的身影。
车外的风呼呼地吹着,好歹晏邺北还在车里准备了烧热的银碳,就算这夜里冷风如何吹着时莞也不觉得有多冷,但这一出来,扑面的便是刺骨的冷意,她缩了缩脖子。
顾不上被冻得发抖的身体,时莞就要下马车。
双脚已经被冻得有些僵冷,这马车是晏邺北的,当然是照着他的身量来做的,车身有些高,时莞脚底一滑,一不留意就跌了下去。
左右不过是几秒钟的事,陈玺和阿元刚转头就瞧见公主落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两人极有默契的一同转过头去。
意外没有摔疼在地上,时莞整个身子都陷进了黑色的大裘中。
男人的胸口带着微微的暖意,熟悉的檀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沁入鼻腔。
被晏邺北俯身抱起,时莞的脖颈处连着耳垂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你你…怎么来了。”
被晏邺北抱着塞回了暖哄哄地马车里,时莞低着头问道。
看着满脸通红的时莞,那殷红的脸色不知是冻的还是害了羞,像是刚□□的嫩芙蓉一般,可人的很。